在当代诗歌生态中,工人诗歌与主流诗歌的差异绝非题材选择或风格偏好的表层区隔,而是植根于阶级立场与价值取向的根本性对立。这种对立,具象化为底层阶级的集体生存诉求与精英化、个人化审美趣味的深刻断裂,是社会阶级属性在诗歌创作领域的直接投射。工人诗歌作为工人阶级意识、利益与抗争意志的艺术载体,与主流诗歌的精英化倾向形成尖锐对峙,二者从价值内核、真实维度到艺术形态、社会功能,均呈现出无法调和的系统性、根本性分歧。
一、价值取向:集体抗争的“阶级发声” vs 个体抒情的“精英自赏”
工人诗歌的价值核心,始终牢牢锚定于工人阶级的集体利益与解放诉求,拒绝将诗歌矮化为个人情绪的琐碎宣泄。它直面劳动现场的阶级性矛盾——薪酬被恶意克扣的愤懑、劳动保障形同虚设的焦虑、工伤维权无门的无助,用诗句将个体遭遇上升为阶级共同体的普遍困境。诸如“流水线吞掉我十年青春/工资条却养不活一个家”“安全帽挡不住坠落的铁块/却要我们签下‘自愿免责’的字据”,这类诗句绝非单纯的个体抱怨,而是将“个人苦难”转化为“阶级呐喊”,具有鲜明的公共性与政治性,让诗歌成为工人阶级对抗剥削、争取权益的“语言武器”。
主流诗坛的创作则深陷精英化、个体化的价值窠臼。其创作者多来自高校、文化机构等精英圈层,极少触碰工人阶级的阶级性困境,转而沉溺于私人情感(如都市中产的抽象孤独、知识分子的小众哲思)或语言游戏,让诗歌沦为封闭的“自我表达容器”。即便偶有“书写底层”的尝试,也往往陷入“精英视角的苦难审美化”——将工人的贫困简化为“个人命运的偶然不幸”,用“粗糙的乡土诗意”“钢铁与肌肉的浪漫化”包装阶级压迫的残酷,用修辞消解矛盾的尖锐性。这种创作本质上是对阶级现实的结构性遮蔽,其价值取向与工人阶级“要公平、要权益”的真实需求完全错位。
二、真实品格:亲历性的“阶级生活诗学” vs 精英建构的“虚假底层叙事”
工人诗歌的真实性,源于工人阶级“肉体劳作与精神挣扎的双重亲历”。它扎根于车间的轰鸣、流水线的重复、工棚的局促等具体生存场景,用“浸透机油的工装”“被砂轮烫破的手套”“永远追不上物价的加班费”等带着痛感的细节,构建起一套属于工人阶级的“生活诗学”。这种真实具有可触可感的物质性——当一个机床操作工读到“我的手在机床前抖了十年/却握不住一张足额的工资单”,会瞬间意识到“这写的就是我”;当一个建筑工人读到“脚手架上的风比家乡的冷/摔下来的兄弟再没爬起来”,会唤起同阶级的共情。这种真实不是艺术技巧的虚构,而是阶级生活的直接复刻,成为唤醒阶级意识的“催化剂”。
主流诗歌对“真实”的追求,始终受限于精英的知识结构与审美惯性,呈现出两种典型的“失真”倾向。一是“抽象化失真”:用学术化隐喻(如“异化的镜城”“符号的囚笼”)将工人的具体苦难(如欠薪、无社保)抽象为哲学命题,让真实沦为脱离生活的“理念游戏”;二是“虚构化失真”:从未走进工厂的精英诗人,用“安全帽、工装、老茧”等刻板符号拼贴“底层图景”,把工人的劳动美化成“充满力量的诗意画面”,却对“加班无薪、工伤不赔”等核心矛盾避而不谈。这种“真实”隔着文化、阶级的双重厚障壁,与工人的生存实感彻底脱节,本质是对底层生活的扭曲与消费。
三、艺术形态:以“用”为先的“抗争式表达” vs 以“美”为上的“精英化审美”
工人诗歌的艺术形态,遵循“以用为先”的工具理性——所有形式选择,都服务于阶级意识的唤醒与抗争力量的凝聚。它拒绝晦涩的隐喻、华丽的辞藻,多用工人熟悉的劳动语汇与直白表达:“机器转得比心跳快/我们的命却比零件贱”“团结起来的拳头/比资本家的公章更硬”。这种语言无需“解读”,能让流水线工人、维修工、搬运工瞬间理解;情感基调多为激昂、坚定的呐喊,拒绝“不疼不痒”的温和抒情,追求口号式的鼓动性、传播的便捷性——毕竟,工人在劳累的夜班后,不需要“反复琢磨的晦涩文本”,而需要能点燃斗志的“战歌”。
主流诗歌则奉行“审美自律”的精英化倾向,将艺术形态异化为“文化资本的炫耀”。它热衷于用学术化词汇(如“后现代的褶皱”“存在的幽灵”)、复杂的隐喻体系、跨文化的小众符号,构建精致却封闭的审美体系。比如“在时间的碎片化裂隙里/我触摸到虚无的肌理”这类表达,脱离工人的日常认知,成为精英圈层相互识别的“文化暗号”;更有甚者,为追求“先锋性”,用无逻辑的碎片化语言掩盖思想的贫瘠,让诗歌沦为“小众圈子的审美游戏”。这种艺术形态不仅与工人的接受习惯脱节,更切断了诗歌与大众的联结。
四、社会功能:介入现实的“斗争武器” vs 脱离现实的“文化商品”
工人诗歌的社会功能,始终指向“介入现实、推动阶级抗争”。它不只是情感的出口,更是意识启蒙、组织动员的工具:车间里传阅的短诗,能让原本分散的工人意识到“我们面临着同样的不公”;维权现场的诗句标语,能将“个人诉求”聚合成“集体呐喊”——“我们要的不是同情/是欠薪的偿还,是社保的保障”。其传播渠道也贴合工人的生活场景:口头传诵、工会板报、工友微信群、维权手册,每一次传播都可能转化为实际的抗争力量,让诗歌成为“斗争的火把与号角”。
主流诗歌的社会功能,则更多局限于“文化商品”与“精英身份象征”。它通过文学核心期刊、官方诗歌奖项、高校学术研讨会等体制化渠道传播,受众集中于文化精英与文学爱好者,与工人阶级几乎绝缘。即便部分诗歌带有“社会批判”色彩,也多是体制内的“安全批判”——批判个体道德滑坡,却回避阶级制度的根源性问题;批判“碎片化的不公”,却不敢触碰“剥削的结构性本质”。这类诗歌最终沦为精英积累文化资本、确认身份的工具,难以对工人的生存处境产生任何实际影响。
结语:难以弥合的阶级鸿沟
工人诗歌与主流诗歌的分野,本质上是社会阶级鸿沟在美学领域的直接映射。前者坚守“为阶级立言”的政治自觉,用诗歌打破精英的文化垄断,构建属于底层的“大众美学”;后者沉溺于“为艺术而艺术”的审美幻想,用精致的形式维护精英趣味的文化特权。这绝非“艺术水平高低”的争论,而是“诗歌为谁服务”这一根本问题的差异化答案——工人诗歌选择为工人阶级的利益与解放服务,成为阶级抗争的精神力量;主流诗歌选择为精英的审美消遣与身份确认服务,成为脱离现实的文化符号。在阶级分化仍未消弭的当下,这种美学对立,仍将持续折射物质领域的经济差距、社会权利的不平等,成为无法轻易弥合的阶级印记。
来源:红旗文选微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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