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在大航海时代，船长在船上的地位“仅次于上帝”，今天在航空时代，机长的地位也类似。”
一
简直像是一个刻意策划的讽刺，实际上，就是刻意策划的讽刺也未必能够如此珠联璧合——就在影片《中国机长》刚刚收获了不俗票房和口碑，塑造了“机长”专业、坚毅、沉稳的形象，公众还沉浸在回味之中的时候，“机长”的形象就崩塌了——11月3日，有微博爆料称，有无关女旅客进入飞机驾驶舱拍照，并将其晒到了网上：一女子坐在飞机驾驶舱内左侧位置，对着镜头比“V”拍照。女子晒出的原微博中配文：“超级感谢机长，实在是太开心了。”有业内人士指出，图片为飞机飞行状态下违规拍摄。11月4日，桂林航空公司就网传有非机组成员进入驾驶舱拍照一事发表声明称，经核实，该事件发生于2019年1月4日桂林航空GT1011桂林飞扬州航班，并决定对当事机长给予终身停飞的处罚，对于涉事的其他机组成员处以无限期停飞并接受公司的进一步调查。
不知道观众是不是还记得，在《中国机长》中，欧豪饰演的副驾驶和杜江饰演的第二机长梁栋似乎都有点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尤其是梁栋，飞行途中还身着制服去搭讪女乘客，当时就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把这位女乘客带进驾驶舱。许多人认为这样表现副驾驶和第二机长可能是编导为了票房而虚构的，但桂航发生的事情却表明，这个细节还真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过去在大航海时代，船长在船上的地位“仅次于上帝”，今天在航空时代，机长的地位也类似。无关人员进入驾驶舱，对飞行安全的危害是不言而喻的——她会不会乱动设备造成致命后果？机长会不会因为她的进入而产生疏忽，以至于不能及时处理突发情况？她有没有可能突发精神病？她有没有可能是尚不为人知的恐怖分子？这样的事情多了，一定会动摇公众对航空安全的信心，动摇乘客对机长的信任，而如果机长失去了权威，那么遇到类似《中国机长》中的突发情况，后果就可能是灾难性的。在《中国机长》中，当飞机出现剧烈颠簸并且开始失压时，袁泉饰演的乘务长站了出来，她第一时间不是梳理蓬乱的头发，而是努力去安抚乘客情绪：“请相信我们的机长，我们会一起回去。”这句话起到了定心丸的作用，乘客立即平静下来了。但是，如果乘客意识到机长正在和驾驶室和自己的女朋友打情骂俏呢？他们还会如此淡定吗？好在桂林航空这一波处理稳准狠，及时透明，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了公众的信心。
在评论《中国机长》的文章中，我曾经写过这样一段话：《中国机长》还是不一样。最主要的，是通过这样一个故事，把当代中国社会打开了一个横切面，透过这个横切面，观众看到中国社会已经高度现代化了，一切都井井有条，环环相扣，非常有效率，即便遇到紧急情况，也能够立刻启动应急预案，有条不紊地应对。但桂航发生的事件，证明这个结论下的还是有点早了，或者说，我们的现代化还是比较表面的，主要体现在器物层面，而在文化层面，我们还需要继续进步。文化层面的现代化，内涵是丰富的，但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对规则——包括法律、规章、规定等等的发自内心的尊重，每个人都从内心深处敬畏规则，自觉按照规则的精神行事，而不是想方设法和规则博弈，不放过一切机会钻规则的空子。
面对红绿灯，一个人可以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哪怕是夜深人静，公路上没有一辆车，也没有监控视频，仍自觉等绿灯；第二种，只要有机会就怀着侥幸心理闯红灯。一个文化上完成了现代化的社会是一个可预期的社会。就是说，只要你按照规则行事，该有你的，一定会有。比如，你候诊的时候，不必挤在医生诊室门口，担心被人加塞；等公交车的时候，安心排队即可，不必担心有人强行插队，等等。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人生“排队”，入学、就业、升职，乃至打官司，都坚信只要按规则行事就会有一个公平的结果。一个传统社会有很多特征，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所有的人都不尊重规则。规则是干什么用的呢？就是用来破坏的。而且越是有钱有地位，就越是藐视规则。在一个国家里，航空业是最具现代性的行业，机长，又是行业精英，甚至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但这位机长为了博美人一笑，居然如此不尊重自己的职业，如此藐视行业规范（而且这样的事情在其他航空公司也发生过，桂航事件可谓冰山一角），这意味着，还真的不能对我们社会的现代化程度评价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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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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