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宣传画：一部情感与信念谱写的视觉交响乐章

点击：  作者：记者    来源：印象志微信号  发布时间:2025-05-05 10:05:18

 

看到这些图画，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不是既熟悉，又感慨？

 

宣传画作为一种关注中华民族命运、形象化传播我党各历史时期方针政策的艺术形式，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一方面，其特有的宣传鼓动性激励着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积极完成各个历史时期的任务；另一方面，宣传画也是一个时代审美价值的载体，体现了不同时代人民群众的精神面貌。用一句话概括：它既是美学，也是史学。

 

让我们从中撷取数张，重新回到历史的现场，感受波澜壮阔的中国社会发展进程，感受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筚路蓝缕奠基立业的百年历程。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通过的具有临时宪法作用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新民主主义即人民民主主义的国家，实行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团结各民主阶级和国内各民族的人民民主专政，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为中国的独立、民主、和平、统一和富强而奋斗。”

 

《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国家。》

作者：陶谋基

出版时间：1954年

出版单位：华东人民美术出版社

 

 

《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国家。》一画是对《共同纲领》的概括性解释，也是对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性质的形象化表达。画中，宣传标题占据了近一半，手持红旗的工人位于中心,农民则紧随其后。画家用平涂的色彩表达，辅之以素描表现人物的明暗，创造立体感。宣传标题文字结合了宋体与等线体的特点，粗壮有力不流于呆板。为了在有限的空间内说清楚国家性质，作者对《共同纲领》中的文字进行了概括。这幅作品成为早期解释国家性质宣传画的基本样式。

 

1953年《人民日报》元旦社论以《迎接一九五三年的伟大任务》为题指出：“一九五三年向全国人民提出了三项伟大的任务：第一，继续加强抗美援朝的斗争，争取更大的胜利；第二，开始执行国家建设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和超额完成一九五三年度建设计划；第三，召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宪法，通过国家建设计划。”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制定与实施标志着系统建设社会主义的开始。

 

《坚决完成一九五三年的伟大任务》

作者：黎冰鸿

出版时间：1953年

出版单位：华东人民美术出版社

 

 

《坚决完成一九五三年的伟大任务》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创作的。背景中自上而下的三个画面是对这三项任务的精准表达。画中高举右手的人物形象影响了以后同类宣传画的创作。

 

临近1959年国庆，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向哈琼文约稿，请他为新中国十周年大庆创作一幅重点作品，于是就有了著名的宣传画《毛主席万岁》。哈琼文认为，宣传画不仅要适合在公共场所张贴，还要能“飞入寻常百姓家”，装饰家居环境。

 

《毛主席万岁》

作者：哈琼文

出版时间：1959年

出版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这幅画构思精巧而别致，并没有直接体现毛主席的形象。画面设想是工农兵及各族人民游行队伍的热闹场面，所有人都举着鲜花，鲜花遮住了举花的人，汇成了一片花的海洋。在这花海中，重点刻画妇女、孩子的美丽形象。这是典型的中华民族妇女，穿的是黑色丝绒旗袍，给人以典雅、庄重的感觉。在淡淡的玫瑰色烘托下，黑色旗袍显得格外端庄、大方，画面色彩对比强烈，主体人物特别突出。画面的左上角有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华表。观画者跟着母女、华表的指引，似乎见到了站在天安门上的毛主席。

 

该宣传画出版后大受欢迎，销售异常火爆，多次加印，印数一次比一次高，销售周期更是延长到五年，并且制作印刷了不同的尺寸，有全张、对开、16开、32开等，累计印了250余万张。这个高印数在宣传画中十分罕见。1960年，作家冰心发表《用画来歌颂》一文赞美这幅作品，还建议将这幅画印成美术明信片，作为贺卡寄赠外国友人，也让大家感受到新中国和平幸福的气氛。

 

由于工农生产从战争中恢复的速度不一样，以及缺乏资金和人力资源，工农业产品的比价在全面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十几年间扩大了很多，造成中国工农业产品价格的“剪刀差”*。新中国成立后，党中央决定改变这一状况，将缩小“剪刀差”作为国家经济工作努力的目标。下面这几幅宣传画表现的就是这种指示。

 

（*剪刀差：具体来说，就是当一般物价上涨时，农业产品的涨幅低于工业产品的；当一般物价下跌时，农业产品的跌幅却高于工业产品的。）

 

《工农携手向前进》

作者：广州美术工作室

出版时间：1977年

出版单位：人民美术出版社

 

 

《工农携手向前进》一画，画家通过两个层次来表现“携手”：一是直白地将画面中两个人物双手紧紧相握；二是通过工人生产、运送拖拉机到农村，农民用拖拉机以生产粮食、工业需要的原料这种深层的合作来表现“携手”。作者特意在画面中间背景里，安排了一棵像火一样的木棉花树。木棉花又名英雄花，画家借此歌颂工人、农民都是社会主义建设的英雄。

 

《大力支援农业 巩固工农联盟》

作者：徐文华

出版时间：1975年

出版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大力支援农业 巩固工农联盟》则更加婉转地表现“工农联盟”。画面中，作者特写了一辆“丰收”牌拖拉机的局部，用“丰收”二字一笔带过“农业”，给读者留下想象空间；在远处，则是一派生产拖拉机的繁忙景象。用这样一种方式，作者从侧面表达了巩固工农联盟的重要性。

 

20世纪60年代中期，国际局势日趋紧张，中央做出了一项重大战略决策：逐步改变我国国民经济布局的战略大调整，将大规模工业建设的重点放在西南、西北地区。这就是三线建设的基本思路。所谓一、二、三线，是按我国地理区域划分的。一线指东北及沿海各省市；三线指云、贵、川、陕、甘、宁、青、豫西、晋西、鄂西、湘西等11个省区；一、三线之间为二线。

 

1964年至1980年，在贯穿三个“五年计划”的16年中，国家在属于三线地区的13个省和自治区的中西部约投入2052.68亿元人民币，占同期全国基本建设总投资的40%以上。400万工人、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和上千万人次的民工，用汗水、热血甚至生命建起了1100多个大中型工矿企业、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

 

《坚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支援内地干革命！》

作者：上海机床厂政工组

出版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由于三线建设的项目大多是在保密状态中进行的，所以直接反映具体项目建设的宣传画并不多，一般是以工业建设的主题出现。《坚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支援内地干革命！》是动员全国人民参加三线建设的第一幅宣传画，也是总动员令。画中首先强调了毛泽东“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指示，并且提出了“坚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支援内地干革命”的口号。当时一些大城市（特别是上海）的一些工厂往往是生产设备、技术人员和工人整体向内地搬迁。针对具体的搬迁动员工作，国家又提出了“好人好马去内地”的口号，要求将最好的工厂设备、最优秀的技术人员全部搬到内地去。所以这幅宣传画塑造了一位体格强壮、背着被子的男工人形象，暗示了他要在内地安家、工作一辈子的计划。画面背景中，作者还描绘了卡车在崇山峻岭中源源不断运输物资的景象。飘扬的红旗象征这是一项举全国之力的工程。

 

为了充分表现支援三线建设工人的气质，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邀请了承担重大支援内地任务的上海机床厂政工组创作。当时，中国大型工厂里都设有美术宣传组，主要是为了通过创作反映基层工人工作、生活的艺术作品，配合政治运动的宣传，同时也丰富工人的业余生活。其创作人员原则上不脱离生产。工厂还经常邀请专业艺术家来开展讲座、培训。

 

1960年1月，中央发出了开展一个以半机械化和机械化为中心的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运动的号召，群众性的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运动迅速在各地区、各部门、各行业、各城市、各乡村开展起来。由简单的操作方法及生产工具的局部改革，发展到整个生产方法、机械设备和作业线的大改革，此间涌现出了许多技术革新能手和劳动模范。提高自动化程度是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必由之路，也是工业化、现代化的标志。

 

《提高劳动生产率 一个人做一个半人的工作！》

作者：朱膺

出版时间：1959年

出版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提高劳动生产率一个人做一个半人的工作！》表现了工人踊跃参加技术革新，创造生产奇迹的情景，刻画了一位左手握着指挥旗、右手握着榔头的工人形象，象征工人阶级的主人翁姿态和劳动者身份。绿色的“技术革新创议书”是号召更多的工人加入改进工艺、改进设备、改进操作方法的行列中来。红色的“保证书”则与前者呼应，表达了劳动者的决心。画家充分发挥水粉画的表现力，用强烈的红、绿色对比和浓重的色彩来表现人物，以此强化画面的视觉冲击力。

 

农业机械化是指在农业各部门中最大限度地使用各种机械代替手工工具进行生产。中央在1956年发布了全国农业发展纲要草案，1957年10月又发布了《一九五六年到一九六七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修正草案）》。《纲要》认为，我国农业必须在合作化的基础上，采取各种积极的合理的措施，并且有准备地有步骤地适合情况地积极推广农业机械化，充分发掘农业潜在力量。

 

《农村工业化，农村城市化》

作者：李霞坚

出版时间：1958年

出版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20世纪50年代初，中央提出农业现代化，主要指农业机械化、电气化、水利化和化学化。农业现代化的目标极大地激发起宣传画家们的想象力，于是像《农村工业化，农村城市化》的一类作品大量涌现，鼓舞农民激情澎湃地投入建设中去。

 

在1970年8月31日党的九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首先要求党的高级干部“不管工作多忙，都要挤时间，读一些马、列的书，区分真假马、列主义”。1971年8月14日，毛泽东乘坐专列离开北京，沿途与各地党、政、军领导人谈话，并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讲话。其间，毛泽东高度评价列宁纪念《国际歌》作者的文章和《国际歌》中阐发的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要求学习列宁纪念欧仁·鲍狄埃逝世25周年的文章，认为《国际歌》的歌词和列宁的文章全部是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观点：奴隶们起来为真理而斗争，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全靠自己救自己，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是我们劳动群众。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作者：北京市美术公司创作组

出版单位：人民美术出版社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一画采用木炭条、黑色和棕色炭精条材料，用素描的方式塑造了欧仁·鲍狄埃的形象。画家突破了当时宣传画的样式，其激情、洒脱的用笔和虚实相间的空间处理，展现了其扎实的素描基础。该画出版后，被热爱美术的青年们当成范本争相临摹。

 

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会议作出把党和国家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拉开了中国经济腾飞的序幕。1984年10月，邓小平明确地指出：“关起门来搞建设是不能成功的，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他强调：对内经济搞活，对外经济开放，不是短期的政策，而是长期的政策，即使是变，也只能变得更加开放。在这个历史大背景下，宣传画的主题又有了新的内容。

 

《坚持对外开放 利用外资 增加出口 扩大经济技术交流》

作者：钱大昕

出版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坚持对外开放 利用外资 增加出口 扩大经济技术交流》的主角是港口吊机和万吨远洋货轮。这两者是经过画家精心设计的：造型高度概括，色彩明朗。黑色的港口吊机、白色的万吨远洋货轮、蓝天、红色的“集装箱”，这些高纯度的色彩对比强烈，一种强烈的情感随之迸发。画面中有几处细节：这艘万吨远洋货轮的名字是“友谊”，红色“集装箱”上面用英文写着“中国上海制造”，背景是上海的地标性建筑群——外滩老建筑，天空中几架飞机正飞过。这幅作品与之前的宣传画最不一样的地方是有了英语标题。画面既有写实的部分，也有写意的部分，因此具有强烈的形式感和现代感，也很好地阐明了主题。

 

1979年3月21日至23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做出了用三年时间对国民经济实行调整的决策。此后三年的经济工作方针是“调整、改革、整顿、提高”。在国民经济调整中，国家采取了压缩计划外投资、加强农业、优先发展轻纺业、扩大就业、调高职工工资等政策。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国从西方工业发达国家集中购买了各种技术和轻工业生产设备，此举大大改善了工业技术和制造水平落后的状态。

 

《提供优质产品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作者：张永典

出版时间：1978年

出版单位：人民美术出版社

 

 

《提供优质产品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首次印刷发行了80000张。宣传画的标题实际上传递了国家经济发展政策调整的信息。

 

《创优质产品为生活添锦绣》

作者：沈绍伦

出版时间：1981年

出版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创优质产品为生活增添锦绣》是《提供优质产品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后续作品，第一印50000张。

 

改革开放之初，国家就积极安排引进国外新颖的轻工业产品和生产流水线，淘汰落后的制造工艺和产品，改变长期以来一成不变的款式，因此控制产品品质显得十分迫切。轻工部提出了以“新产品、新工艺、新技术、新材料”（所谓“四新”）为核心的优质产品评审。作品中表现的彩色电视机、家用电冰箱、收录音机、气压式保温瓶、新式电风扇、新式缝纫机、新工艺自行车、新工艺玻璃器皿、新式搪瓷器皿都是当时市场上炙手可热的产品。其中，装饰着老鹰的工艺台灯体现了传统工艺美术生产积极融入现代生活的努力，是“工艺美术化、美术工艺化”设计思想的具体实践。

 

画面采用大面积紫色调来表现对于美好未来的向往，改变了过去宣传画“红、光、亮”的风格，是改革开放之初典型的创作风格。女性侧脸的优美曲线、前额的卷发和精致的五官刻画也传达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时尚，使得宣传画需要传播的内容更加具有穿透力。

 

《百问不厌百挑不烦》

作者：金纪发

出版时间：1983年

出版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百问不厌百挑不烦》的创作出发点是强调商场售货员必须改变服务态度，提升服务质量，以适应商品品种日益繁多，消费者购买需求多元化的变化，其本质上是《提供优质产品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一画的续篇。画家在创作产品、人物时，吸收了国际商业插图的表现技法，表现上更加平面化、装饰化，使用了明快的色调，让各类轻工产品有机地组合在一起。这种创作，使读者能够强烈地感受到优质轻工业产品对于提升生活品质的作用。

 

建设一支强大的现代化、正规化的军队是党在新中国成立后提出的一项重大任务。围绕这个主题，出版社从不同角度宣传人民解放军的建设与发展。在解放战争即将取得胜利的前夕，人民解放军即着手筹建陆军、海军、空军各技术兵种。到1953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已经由单一兵种发展成为兵种比较齐全的合成军队。

 

《保卫祖国 保卫和平》

作者：沈柔坚

出版时间：1953年

出版单位：华东人民美术出版社

 

 

《保卫祖国 保卫和平》中的陆、海、空三军战士的形象，就是表达了这层意思。这样的构图也成为日后宣传军队建设的一个范式，直到今天我们仍然可以从很多宣传画面中看到。画面右上角的毛主席侧面像也蕴含了人民军队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建设与发展的意义。

 

以“我们的朋友遍天下”为主题的宣传画较多，是中国外交政策的具象表现。这类作品一般都色彩绚丽，画面或花团锦簇，或儿童喜笑颜开，或两者皆有。

 

20世纪80年代初，中国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世界文化艺术交流逐步启动，中国的油画家们也在寻求突破。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宣传画自身也面临着巨大的困境，需要改变创作思路，丰富表现技巧，不能再停留在“说教”的层面上，而是以艺术手法创造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新作品。

 

《团结 友谊 和平 进步》

作者：王永强

出版时间：1984年

出版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团结 友谊 和平 进步》是油画家王永强的宣传画代表作品，采用了世界五大洲人民的头像、万里长城、和平鸽元素来表现主题。作者突破窠臼的地方是色彩表现，看似随意挥洒的色彩让画面产生了“流动感”，使读者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画面中人物被置于逆光的环境中，这为画家交替使用冷暖色彩表现人物形象创造了条件，也造就了背景中所有景物细微的色彩变化，让读者产生了很好的审美体验。

 

在着力发展经济的新时期，人民群众的精神是积极、轻松、自由的，所以人物形象生动、色调明亮、色彩丰富的作品深受大家喜爱。这幅作品一经出版，很快被张贴在各种公共场合，用来装饰环境。不少美术爱好者临摹该作品，更深刻地感受其色彩的魅力。可以说，这是一幅影响了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宣传画创作思想的作品。

 

宣传画的历史不仅是一段艺术门类的历史，还折射出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为理想而奋斗的历史。上述宣传画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鼓舞和信心，激励大家坚定地朝着美好生活的方向前进。今天，社会在不断发展和变化，不变的是融入中华民族血脉里的积极向上的精神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本文大部分图文摘编自《强国图志——从宣传画里看新中国的发展之路》（沈榆 孙弋 著，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22年1月版）。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小易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