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北：追忆1974南海海战：解放军怒吼“这里是中国！”

点击：  作者：马格北    来源：观察者网  发布时间:2016-07-14 18:28:43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7月12日，菲律宾南海仲裁案仲裁庭不顾中国政府多次表明不接受、不参与、不承认、不执行的立场，还是作出了非法无效的所谓最终裁决。由于某些国家的卖力渲染，海内外对南海仲裁案都抱以极大关注。

 

      南海历来是是非之地。1974年1月19日在中国南海西沙群岛西部的永乐群岛海域，中国人民解放军与越南共和国（即越南南方阮文绍集团，简称：“南越”）军队发生了海上作战。但解放军在不利的情况下，依然用四艘小艇，就干掉了南越的大军舰！令国人为之一振。今天，咱们就来回顾一下当年的这场激战。

 

      1

 

      1974年1月19日，南海，西沙群岛。

 

      何文鄂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身边四艘大型战舰上的越南官兵，内心也是崩溃的。

 

      这四艘大型战舰，是美国人离开越南时留下的，排水量加在一起，超过了5900吨。

 

      而远处中国海军的舰艇，确切的说，是四艘艇，排水量加在一起，不到1600吨，连何文鄂的一艘都达不到。

 

      从体格上来说，一艘越南驱逐舰打四艘中国艇，相当于一个300斤的大汉，打四个加起来不到250斤的小朋友。

 

      更何况，当时的南海海面上，是四个这样的大汉对四个小朋友。

 

 

      但是，最后的情形却变成了，四个伤痕累累的小学生，在围殴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壮汉——越南海军10号“怒涛”舰。

 

      而另外三个壮汉，只敢躲的远远的，围观。

 

      噩梦，绝对的噩梦，何文鄂一定在问自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2

 

      越南人是抱着必胜的信心，开的第一炮。

 

      他们的信心，来自于战舰的吨位和火力。

 

      同时，他们也相信，中国人一定不敢还击。理由很充分，中国人凭什么？凭这么几艘小艇？凭这么几艘渔船？

 

      但是越南人忽略了一点，胜负的决定因素，绝不在武器，而在于人。

 

      而这一点，却恰恰是远在北京中南海的领袖们，深信不疑的一点。

 

      更重要的是，中南海的领袖们，从来不怕挑衅和威胁。

 

      当周恩来和叶剑英“保卫西沙群岛”的报告放到毛泽东的案头时，批复是毫不犹豫的两个字：“同意”。

 

      叶剑英和邓小平连夜到总参作战部，直接指挥。

 

      主持中央军委工作的叶剑英下达命令：狠狠地打，坚决消灭敌人。

 

      3

 

      三天前，也就是1月16日晚上七点，两艘中国军舰组成的编队驶出了南海舰队榆林基地。

 

      严格说来，这两艘算不上战舰。按照一般的标准，排水量超过500吨，才能叫舰。而榆林基地驶出的编号为271、274的军舰，排水量只有320吨，只能叫艇。

 

      猎潜艇。

 

      在国际上，猎潜艇巡逻，搜索，还行。但是要靠它大海战，却是公认的NO。

 

      为什么只派这样两艘艇去执行任务？是我们没把越南人看在眼里吗？

 

      答案是，第一，不是大意。榆林基地一共有6艘猎潜艇，但都存在不同的年久失修的问题，战士们只能把主炮还算不错的两艘猎潜艇先挑出来，再把另四艘船上状态最好的设备拆下来，都装到这两艘猎潜艇上去。

 

      从吨位来说，这样的猎潜艇甚至比不上一些大型的渔船，但这确实已经是榆林基地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两艘猎潜艇了。

 

      第二，我们对越南海军，当时确实知之甚少。编队出发前，能够找到的全部越南海军的资料，只有一本《美军舰艇识别手册》和《美军飞机识别手册》。

 

      考虑到中国大陆此时正在发生的一切，海军的这些事，一点都不奇怪。

 

      编队的最高指挥官是榆林基地副司令员魏鸣森。他当时接到的命令，还只是巡逻，为渔船护航。甚至，在出发前，274号猎潜艇，还在装载货物，准备运送到永兴岛上去。

 

      永兴岛，西沙最大的岛屿。1946年，民国政府海军永兴号收复此岛，并在岛上刻下了“南海屏藩”的碑文。该岛从此就被命名为永兴岛。

 

      但因为事态紧急，274号猎潜艇装了一半的货物之后就匆匆出发了。1月16日晚七点，编队拉响汽笛，向着茫茫南海和永兴岛驶去。

 

      他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准备退伍的老兵都纷纷留下请战，他们的经验和意志力，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最大的威力。

 

      当然，仅有两本手册的他们，应该并没有想到，对方的战舰的排水量、火力和射程，都远远超过他们。

 

      当然，即使知道，中国海军也是不会退缩的。

 

      国际上说这种猎潜艇不能打海战。

 

      但中国人说，不能打，也要打。

 

 

      4

 

      就在同一天，停在广州基地的两艘扫雷舰389、396号也接到了前往西沙的命令。

      虽然按照标准，这确实是两艘舰。但排水量也只是刚刚跨过了艇，堪堪地达到了舰的标准而已。

 

      而他们接到的命令，并非配合271、274号编队，他们只是去西沙送淡水和给养的。

 

      接到命令的时候，389舰正在船厂进行例行维护，主炮的炮管刚涂了一层红色的防腐漆。

 

      这种主炮叫85主炮，每发炮弹重16公斤（希望大家先记住这个数字），先装填弹药、瞄准目标，再通过手动或脚踩击发，每分钟最快能打18发炮弹。

 

      前面出发的271和274号舰，配的也是这种85主炮，而另一艘396号舰，只有两门37炮。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们的炮，威力并不大，而且需要人工装填发射。而且，打炮的时候，战士们要站在甲板上的炮位，简直就是完全把肉身暴露在对方的炮火之下。

 

      389和396就这样匆匆出发了。是的，就算不是送淡水和给养，他们也只是扫雷舰而已。

 

      他们面对的，是美国人留给越南海军的驱逐舰，主炮是127毫米，且都是系统控制的现代化的全自动速射炮，每分钟可以打50发，是我们的三倍。

 

      真正的军舰。

 

      5

 

      还是在同一天，1月16号，另外两艘猎潜艇281和282号也从汕头基地出发了。

 

      虽然大家都是猎潜艇，但这两艘属于国产新型，比较好使。关键是他们的速度快，快到了变态的速度30节。

 

      航母的最快速度，也就是30节。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的航速将是关键因素。

 

      但是他们也有个致命的问题——通讯。

 

      281和282接到的任务，是到永兴岛待命，随时支援前面的271和274号。

 

      按理，既然是随时待命，那么就该保证，随时能接到上面的命令。

 

      但是，当281和282到达永兴岛后，就把船上的雷达和电台关掉了。

 

      疯了吧？关掉电台，那上面的命令你怎么收到？

 

      回答是，没办法，以船上现有的设备，通讯系统和雷达开几个小时就会发烫，就算是军舰，也怕自燃啊。

 

      这就是当时中国海军的现状，军舰抵港靠岸后，就把船上的雷达和电台关掉，散散热，顺便省电。

 

      真是要了命了。

 

      那么，难道就没有别的通讯方法了？

 

      答案是有的，船上的通讯关掉了，永兴岛上有啊，可以通过联系永兴岛码头，来命令这两艘船啊！

 

      不幸的是，当时海战爆发后，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亲自给通信兵打电话下达支援命令。

 

      许世友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通信兵看见他，估计有点紧张，而且是十分紧张。

 

      通信兵没有去查281编队的现有位置，只知道一根筋的、一遍遍的呼叫着281船上的电台。

 

      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想到要联系永兴岛码头。

 

      真的要了亲命了。

 

      直到几个小时后，282号艇重新开了电台，才接收到了紧急支援的命令。

 

      马上出发！利用我们30节的变态航速，去弥补时间的损失！

 

      6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1月17日上午，在距离永兴岛100公里的永乐海域，271编队率先遇上了越南海军的主力舰、4号“陈庆瑜”号驱逐舰，排水量近2000吨，差不多是271号的五倍。

 

      陈庆瑜号正在中国的南海上驱逐两艘中国渔船，271和274立刻迎了上去。

 

      笑话，两艘猎潜艇也敢拦我驱逐舰？讲真，越南人此刻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换我，我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何况，附近的越南战舰，不止陈庆瑜号一艘。

 

      在双方对峙了一天之后，271号雷达上，显示的亮点，已经从一个变成了四个。

 

      四艘越南军舰，每艘的排水量都在一千吨以上。

 

      当然，这一天，271和274也等来了送货的两艘中国扫雷舰。

 

      既然来送货了，就别走了，一起干越南人吧！

 

      7

 

      所以，这次海战，基本就是四对四了。

 

      说基本，是因为中国方面还有两艘渔船。

 

      但是，越南的四艘军舰，吨位比我们大，炮弹比我们大，攻击距离比我们远，航速比我们快。

 

      就像两个人打拳击，你的对手，身体比你壮几倍，手臂比你长几倍，拳头的力量比你大几倍，出拳速度比你快几倍，抗击打能力比你强，移动速度还比你快，你怎么打？

 

      简直毫无胜算。

 

      按照正常逻辑，越南军舰只需要利用比我们更快的航速，让你永远不能近身，始终保持着距离上的优势，然后再定定心心的瞄准，发射。如果打得好，几乎可以以零伤亡来干掉中国的四艘小艇。

 

      这不是打，简直就是虐。

 

      面对这样的对手，一般来说，不是怎么打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打的问题。

 

      但对中国海军来说，要不要打根本不是问题，怎么打确实是个问题。

 

      想尽一切办法，靠近他，贴近他，即使他的航速比我们快。

 

      8

 

      1月19日清晨，海战打响。

 

      双方距离大概在两公里，捉对厮杀。

 

      271和274两艘猎潜艇，对阵陈庆瑜号和陈平重号。

 

      刚开战，271编队就开始冲锋。道理很简单，重的卡车起步慢，轻的小车起步快。在起步阶段，我们就要冲，速度的劣势就可以弥补，我们就可以在最快时间内靠近敌舰。

 

      271冲在前面，274紧跟在后面。

 

      但越南军舰的火炮威力确实大，才开始冲锋，靠后的274驾驶台就被击中，政委冯松柏和副艇长周锡通当场牺牲。

 

      但是，越南人犯了一个错误。

 

      他们的主炮瞄准的是位置靠后的274舰。但中国海战总指挥魏鸣森，是在靠前的271舰上。

 

      中国的军队，从来都是指挥官站在前面一挥胳膊：同志们，跟我冲！

 

      而越南的军队，基本上都是指挥官站在后面高喊，弟兄们，给我上。

 

      越南人以为，中国的指挥官和他们是一样的。所以，所有的炮火都对准着274舰。

 

      所以，虽然274的驾驶台一开始就被击中，但中国海军的指挥并没有被打乱。

 

      冒着敌人强大的炮火，中国的两艘猎潜艇，前进前进前进进。

 

      从2000米到几十米，两艘猎潜艇一个冲锋就到了。

 

      越南舰的重炮，已经形成了绝对的死角。下面，就轮到我们开火了。

 

      9

 

      另一边的389和396号，面对的是李常杰号和怒涛号。

 

      战术一样，起步就冲锋。

 

      李常杰号标准排水量达到了2040吨，在389和396号面前，堪称巨无霸。

 

      而且，如果你还记得的话，389和396号两艘扫雷舰，加起来只有一门85炮。

 

      同样，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之前我说过，85炮的每发炮弹，重约16公斤。

 

      同样，你还记得吗？比起李常杰号的自动速射炮，我们的85炮是要靠人工装填发射的。而且，人还是站在甲板上，冒着呼呼而至的炮火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389号的装弹手杨宝河，一个人就装弹180发，一举超越了他平时训练时保持的纪录。

 

      你想试一下的话，也可以。办公室就有纯净水，差不多16公斤的样子，你去举180次。。。

 

      手指都磨出了骨头，炮弹都带着他的鲜血和怒火。

 

      战后，杨宝河被授予一等功。

 

      但是，李常杰号真的太厚重了，虽然389号命中了它好几发炮弹，但是对于李常杰号庞大的身躯来说，也只能算是轻伤而已。

 

      轻伤不下火线。这句话对越南人并不适用。

 

      仅仅受了轻伤的李常杰号，立马掉头就逃。

 

      其实，这个时候389号受的伤，比李常杰号要重多了。在一路冲锋的过程中，389号船体中弹进水。

 

      但当海水开始涌入弹药舱内的时候，389号并没有像李常杰号那样逃跑。

 

      21岁的战士郭玉东，用自己的身体，堵死了漏洞。

 

      郭玉东最终英勇牺牲，他被追忆一等功，并被誉为“海上黄继光”。

 

      郭玉东和另外牺牲的18名烈士，长眠于西沙琛航岛。

 

      我觉得，他们是平凡的战士，但也是真正的英雄。

 

      或者说，最终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吨位，而是人。

 

      有这样的战士在艇上，我觉得，这是永不会沉没的战舰。真正的战舰！

 

      10

 

      至少在这场海战中，越南肯定是没有这样的人和英雄的。

 

      只不过受了点伤，他们就选择了逃跑。

 

      李常杰号逃跑了，而另外一边的陈平重号和陈庆瑜号，也逃跑了。

 

      要知道，面对他们的274号已经受伤，271号的主炮，仅仅打了50发炮弹就坏了。

 

      主炮坏了，就用机关炮打。

 

      如果是步兵 ，面对机关炮可能会胆怯。但你是排水量2000吨的大战舰啊，机关炮，怕毛啊？

 

      越南人说，哒哒哒哒哒，好吓人的。

 

      所以，掉头就跑。

 

      只剩下怒涛号，被四艘中国艇围攻，指挥室和驾驶系统已经完全被打烂，基本成了无头苍蝇。

 

      偏偏这艘无头苍蝇，还和同样受伤严重操纵失灵的389号撞在了一起。

 

      于是，世界海战史上绝无仅有的一幕出现了，389号上的战士们，纷纷端起了冲锋枪、手榴弹、火箭筒，什么好使，就用什么往对方身上招呼。

 

      此时的越南人，早就吓懵了，除了往海里跳，他们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其实，此时的四艘中国军舰也早已是强弩之末。271号的主炮发生了故障已经打不了了，274号受伤严重，没有主炮的396号本来就是火力最弱，而受伤最重的389号，尾部已经开始下沉。

 

      两艘中国渔船赶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389号，成功的帮助它抢滩搁浅，保住了这艘英雄的扫雷舰。

 

      换句话说，此时四艘中国舰艇，其实也已经都丧失了作战能力。

 

      我相信你此时一定会有一个疑问，如果此时三艘越南军舰重新靠上来，结果会怎样？

 

      我也有这样的疑问。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有人说，这是中国海军的运气好。我坚决不同意。

 

      因为越南军舰注定不敢再靠过来！他！们！不！敢！

 

      越南军舰放弃了这个机会。有人觉得是主动放弃，我觉得是被动，他们吓尿了。机会稍纵即逝，你不抓住，就轮到我们了。

 

      11

 

      现在，我们已经稳赢了。

 

      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处理那艘被围住的怒涛号。

 

      击沉它！没啥好客气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弹药已经打光的中国的舰艇上，只剩下能够炸潜艇的深水炸弹了。猎潜艇嘛，顾名思义，这个深水炸弹还是有的。

 

      不过，真的，这艘怒涛号，比我们的任何一艘舰艇都大了一倍不止啊。

这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用深水炸弹去炸对方的水面舰艇，能不能炸沉它不知道，但同样承受爆炸威力的我们的小艇，却有很大几率给炸沉。

 

      怎么办呢？

 

      还记得那两艘航速变态快的281和282猎潜艇吗？他们及时赶到了。

 

      这两艘姗姗来迟的猎潜艇却真正发挥了奇效。毕竟，另外三艘越南军舰还在远远的围观，如果他们发现那四艘中国舰艇连怒涛号都不能炸沉的话，说不定真的还是有可能卷土重来的。

 

      281和282的出现，彻底吓跑了越南人，他们退出了战场，退出了西沙。

 

      越南总指挥何文鄂后来回忆说，他在望远镜里看到281和282上有导弹，所以下令全军撤退。

 

      我觉得他其实并没有见到导弹，但真的见到鬼了。

 

      自近代以来，中国海军第一次在海战史上的完胜，就这样发生了。

 

       此战过后，西沙四十多年，再无战端！

 

      还是回到战场上来，怒涛号确实太大，281号对着它打了两轮火炮，船上能炸的都炸了，还是没沉。

 

      最后，还是对准着怒涛号的吃水线，来上了那么几发，才终于让它永沉南海海底。消息传到北京总参指挥室，邓小平只说了一句：可以去吃饭啦。

 

      12

 

      再回到开战前的那个清晨。双方对峙着。越南军舰发出信号：这里是越南，你们立即离开！没有主炮的396号舰答复：这里是中国，你们立即滚蛋！

 

      文/马格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