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麒元：强美元下，我们的策略选择

点击：  作者：卢麒元    来源：草根智库  发布时间:2016-10-27 09:09:28

 

       （本文系卢麒元先生10月22日演讲内容摘编）

一、美国强美元策略

今天我们这个演讲，探讨最近一段时间，经济状况的一个基本走向。实际上，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危机的前夜，主要是经济上的危机。所有的经济危机呢，又跟美元和美国的经济有直接的联系，不讲透美元，不讲透美国的经济，就很难理解我们现在的经济。

在讲这个题目之前呢，介绍一些背景方面的因素。

我本人除了研究财政以外，因工作的需要也顺便接触并且研究金融。我们通常会用财政的方法，去研究、分析经济问题。为了研究，所以就必须大量的观察和阅读。

所以有的时候讨论到国际经济的时候，我可能有自己的一个视角，或者是有一个连续的观察。这种观察可能与一般的经济学家略有一些不同。

为什么我们一谈货币就必然会从美元入手？因为，在今天的这个世界上，主要的交易和结算货币还是美元。换句话说。今天我们衡量资产或商品的主要价格尺度是美元。因此，美元价格的变动，特别是美元的重置，必然会影响到所有商品价格的变动，影响到经济结构的调整。

强美元，实际上是美国一个既定的国策。记得弗里德曼说过：强美国等于强美元。事实上，包括萨默斯在内的当代美国经济学家和经济专家，他们对美国未来发展、美国未来的规划，在很大的程度上，他们是依托于强美元策略的。也就是说，美国未来的走向取决于美国美元的强弱。

二、货币的一些基本理论及认知

我们先梳理一下关于货币的一些基本理论方面的认知。我想先在理论上做一点梳理，然后以便于我们对后边的一些具体的事情的认识。

美元是一个经典的法币。法币的本质是什么呢？法币的本职，它是国债，是国家或者是权威机构发行的一种债务。美元不是债，而是债务的一个记账符号。在美元上，它的性质是有标注的。它是一个DOLLAR（“＄”），那它是一个记账符号，是美元债务的记账符号。本质上是债务。债，必须要有信用的人才能去发债，或者是才能负债，这就转入了信用。

那么美国政府发行的债务，它以什么来作为这个债务的信用评级，或是信用的背兑支付基础的？法币的背兑基础，通常包含了三样东西：第一是政府所持有的可变现的资产，第二是政府能够征收的税赋，第三是政府可以向他国或者是民间所所发行的那部分债。大概就是这三个方面。

其中资产和举债不能够成为政府的货币发行的经常性基础，或者是主要的基础。它主要基础仍然是建立在正规的税赋基础上的。所以，法币的本质是债，法币的依托是税。

法币走强走弱影响是非常大的，对它本国的影响更是巨大。像美元这样的货币，它的影响不止于国境，甚至对全球的政治经济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因为它意味着全球的资本会改变流向，它也意味着全球资产和商品价格的重置。改变流向意味着通货紧缩或者通货膨胀，意味着可能引发的经济危机。同时，整个资产和商品价格的重置，可能严重影响到各个地区和国家的生活。

事实上，我国的经济已深受美元汇率的影响。美元的重置过程，也是我国经济进入深刻调整的一个过程。大家目前所看到的全球性通货紧缩，实际上是美元转强之后，美元向本土回流过程中所引发的一种通货紧缩的现象。这给许多的国家带来了比较大的经济上的麻烦，因此不同的国家采取了不同的应对策略。

在某种意义上，这些策略表达了这些国家的不同的管治水平。我把英国脱欧说成是“假摔”。它实际上是英国人在应对美元转强之后，做出的一种非常聪明的反应，这个反应意义是非常深远的。

同时，日本做出了非常明确的反应。我们只是感觉到日本商品便宜了，非常便宜，所以大批的中国人去日本买房、购物。但是，并不理解日本经济政策调整的深层次原因。他们实际上也是在美元转强的时候，以巧妙的姿态“蹲下”，做出了一个比较好的规避。

再看欧洲。欧洲的这个经济的一体化，正处于深刻的这种变革之中，所以欧洲的调整，实际上恰好也契合了美元转强的那个历史趋势。英、日、欧面临强美元，他们实际上已经在调整中。他们采取在风暴到来之前，采取了“蹲下”或者是“趴下”的姿势，以避免在整个风暴中遭受大的损失。

金砖国家没有那么幸运！金砖国家在管理上还有些问题。俄罗斯就比较麻烦。有些国家像巴西、南非，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因为他们不是主动调整。他们是“真摔”，而且摔得很痛。卢布从30卢布兑1美元，跌到最高的时候是80兑1美元，现在60卢布兑1美元附近徘徊。仍然处在一个比较深刻的危机过程之中，未来还是相当麻烦的。

我们中国，在这一轮美元转强的过程中的策略和调整存在一些问题。有趣的是我们高端人士特别是一些高端的投资者，他们比较早的、比较巧妙的开始进行了个人风险的规避！这个比较经典的是像李嘉诚的出走。同时，机构也在进行调整，它集中表达在2015年的股市上面。

我必须说，我们的调整是被动的，管理上确实有问题。实际上我们已经开始摔了，只不过是分两步摔，或者是分三步摔吧！第一步，我们是股市倒下。在去年股市已经摔了，因为股市是很难操控的。股市有它自身的特点。

很不好的是我们的楼市，没有机会调整甚至想调整而未能进行调整。

最为麻烦的是人民币汇率。因为人民币汇率，其实应该存在一个合理的估值。这个估值到底在哪个水平？例如，它是在7.8吗？它是在9.3吗？它是在13吗？在技术上，汇率的调整是不能且战且退的，因为会在信心崩溃的那一瞬间，无险可守。

第三个部分，我就想讲一讲美国强美元的原因和他的一个基本的路径。

三、强美元的原因和基本路径

我前些日子回北京，跟北京从事研究，特别是战略研究的一些朋友发生了激烈冲突。焦点在哪里呢？焦点就是对美国的一个基本判断，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我北京的这些朋友有个基本的看法，就是美国存在严重的问题，甚至有些人预言，这美国完了。这个美国现在可能是最乱的国家，也可能是下一个即将进入动乱的国家。而中国的情况是比较好的。所以他们认为：我过虑了！并且不希望我过多的去讲强美元这件事情。甚至不希望我对现在的经济问题提出太多的，或者是太激烈的批评。

（一）美元虽有一些放纵，但决不会失去终极约束

强美元这件事情，它不是一个预测，它是进行时，它是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情。不是我说它强或者我想让它强，它就能强的。

第一个支点，是这个货币发行方，它是国家也好，是机构也好，它必须有一整套严格约束数量边际的法律体系。没有这套法律体系，数量随便发，任何一个货币都不可能是个强势货币。

第二个支点，就是这个货币，背后必须有一个蒸蒸日上的，正在成长的庞大的经济体系。这才可以支撑一个货币转入强势或者是维持强势。那么我们来看看今天美元的背后的这两个支点。

我更希望你们有时间去阅读《联邦储备法案》。美元的发行机制是什么？《联邦储备法案》对美元的约束是硬约束。

不纳税就不能发行美元。这个逻辑关系，实际上，框限了美元数量的边际。美国这些年国债的增长是非常猛烈的。特别是在小布什和奥巴马一共加起来这16年。美元的基础货币发行扩张的速度极快，导致美国国债突破了美国GDP的总额。但它仍然是有约束的，并且，它在发行的极端时候，他会受到宪法的即刻制止。到一定时候，法律就不允许再发了，会自动停摆。

这样一个机制决定了美元有时尽管会有一些放纵，但决不会失去终极约束，就是它的边际还是有控制的。

（二）美国正在重新进行再工业化

我要讲的另外一个部分是：美国正在重新进行再工业化。其进程可能超过了我们大多数人的想象，或者是远远超过了我们所能获得的那部分信息。

1、关于能源。

美国人在解决能源问题上，是深思熟虑的。美国在2007年的时候，页岩油和页岩气就已经可以进入到非常经济的开采阶段。也就是说，可以采用新的能源技术来开采能源，以替代能源进口。

2008年到2016年，奥巴马在位的这8年，美国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能源的再造，而且这个再造非常成功。

现在理论上美国已经完全做到了能源自给自足，甚至可以有部分的出口。它意味着美国不需要再向外使用美元这个货币了。不需要再花这个货币了，对促进美国的收支平衡，或者贸易平衡，其意义之大不可估量。

能源再造，还意味着美国增加了两百万人的直接的页岩油、页岩气和石油开采的就业。同时，开采出来必须加工，所以在短短的8年时间，美国的化学工业迅速的重新崛起，化工再造也已经接近完成。能源再造、化工再造，增加的就业人口相当客观。

那么美国的再工业化，难道仅止于能源再造和化工再造吗？显然不是。还有钢铁问题。

2、关于钢铁。

到2020年。美国可能在公路运输系统上面相当部分的实现无人驾驶。

新型的无人驾驶的汽车，全电全自动化的智能汽车，又符合美国现代智能公路这种设定要求的汽车，将来不会再是从欧洲、日本、韩国和中国进口。而是由美国自己，根据他们自己这个整体的规划设计来量身订造。

美国可能有将近四百万辆的货柜运输的车。小汽车的数量就更大，是数亿的规模。今后的公路运输，货柜运输将变得非常规范化，车的格式可能就是两、三种而已。载人交通，它的格式可能有四、五种，而且大部分全是标准化的。

由于不需要停车场和车库，由于全国一个CAR CENTER。大部分车的使用效率是极高的，而且是不需要再有人工支出，而且是大部分的车是在路上。将极大的降低美国的运输成本。我看过资料，运输成本的下降幅度可能超过百分之五十，这将极大的提高全美的竞争力。对其生产力水平会有极大的提升。

再工业化的第二条将是钢铁工业、汽车制造业，以及汽车制造业带动的相关产业。

此外，由于智能交通体系的建设，在美国的下任总统，不管是川普也好，也不管是希拉里也好，美国可能会开启一个长达八年的大型基建过程。这个基建过程可能使美国经济进入到一个快速发展的轨道，会有强劲的经济增长。

可能到了2024年美元已经极强。强到什么程度呢？兑英镑，英镑可能已经比美元便宜了，英镑低过1比1。欧元最糟糕的情况，可能不但低于上次的0.83，甚至会冲向0.6。其他货币我不敢说，或者是我不能说。总之会强到一个非常麻烦的程度。那么在此之后，美元会转弱吗？或者美元未来的形态，应该是个什么样呢？

3、关于碳美元。

2030年的时候，碳交易将超过石油交易成为全球最大宗交易。碳美元的储备远远超过黄金储备，而且它具有跟黄金相同的货币属性。因此碳美元离我们，其实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遥远。

我觉得，石油美元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是可以密切关注关于环保方面的一些信息。其实，现在美国的再工业化基点第一个是用信息技术改造传统产业，就是智能化了。第二个支点就是用低碳技术改造传统产业。实际上他们也在同时为碳美元做前期的准备了。

历史的看，我同意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但时间呢？方式呢？还是希望能非常理性的讨论问题。

四、强美元下的中国经济困境

强美元对弱势货币而言，就意味着资本外流。这个资本外流，不光是从中国流出，是全球性的流出。全球的资本流出又不直接进入到产业里去，没有这个过程。这个时候，资本脱离了实体经济，导致全球的通货紧缩。

我们国家的经济学家和经济专家们把中国的通货紧缩过于简单化的理解成为外部需求和内部需求的不足，甚至看成供给侧的过剩。他们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把非常复杂的问题过于简单化，过于直观了。

卢布的贬值幅度，跟石油价格对美元的贬值幅度几乎是同步，或者是接近于等值的，或者是他们算是充分表达了。这对我们有一个非常强烈的警示就是：如果人民币的估值真的是过高了，高多少？应该怎么办？

我们国家的经济学家，或者是一些官员，看到了通缩的这个现象，因此他们决定治理通缩。治理通缩的方法，就是加大投资力度。用官方的语言就是，积极的财政政策和宽松的货币政策。用玩笑的话说就是：“大撒币”。就是货币发行或者货币超发行，或者货币无边际发行！

第一个问题：货币发行通过巨量的货币发行，能解决通货紧缩吗？

第二个问题：即便是通缩得到了某种遏止，它能解决现实中的经济问题吗？例如，就业问题。

第三个问题：任何货币超发一定带有后果的。所有的经济政策都是双刃剑。如果想不透就敢做，那真的是要打屁股的。

在英国和日本“假摔”、“蹲下”的时候，我们在刺激经济，甚至拉股市、拉房市，在做反向运动。这些反向运动，将加剧经济结构的扭曲，将加剧问题。你能设想，一只熊秋天不吃东西狂奔，然后到了冬天，走向戈壁吗？这是胡闹！

好的应对策略，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并且能够积蓄力量，为未来长远的发展奠定基础。其实我们应该向对手学习，他在做再工业化。我们也应该将工业化进行到底呀！我们的工业化现在是走在半路上，我们应该加紧完成工业化。我们要做的不是城市化，我们要做的是工业化。因为城市化是工业化的结果，而不是城市化之后才会工业化，不是的。这个逻辑关系是，你的工业化推进到一个什么程度，城市化就会跟到一个什么程度。一定要把逻辑搞清楚。

下面，我就讲一下今天要讲的第五个部分，也就是今天要讲的主题。

五、“我们”的策略

（一）国家应对的策略

在我们国家现在必须制定一套类似于联邦储备法案这样的，对货币发行进行严格、透明且明确管理的法律制度。为什么要严格？因为货币真的不能根据所谓的市场需求来发行，即所谓的通缩来发行。货币的发行的依据，只能是你能获取的那部分税收税负。如果在税负不能增加的情况下，大规模增加货币，那么，你的通货膨胀将不可避免。所以必须用法律的手段限制它！

第二件事情要做的事情，就有些难了。因为我们整个的税收，实际上是为了维持一个庞大的制度成本。说我们需要精兵简政，将制度成本迅速下降，降到一个合理的水平。在危急的时刻，还需要降到一个不合理的水平。因为如果不进行大规模精兵简政，我们在相当程度上现在发行的货币，增发的基础货币，甚至各种各样的债，都会通过某种形式转化成政府收入和支出。这是非常糟糕的。

另外，为了使经济能够进行正常的运行和周转，也为了处理现在我们看到的通货紧缩，我们必须将资本从不动产挤出，推向实体经济。将流入不动产中的资本挤出，推向实体经济。这靠产业政策真的是不行。

不能靠所谓的产业政策，唯一的依托就是税收。必须向资产持有和资本利得课税，必须建立分级超额累进的资产税，必须建立分级超额累进的资本利得税。

至少离境税该建了吧！至少赠与税该建了吧！至少遗产税该建了吧！至少在北上广深，可以试行房产税了吧！如果所有针对资产持有的税均不征收，如果资本利得税，就是不征收，那么全部的税负只能指向劳动！

中国经济要不要产业政策？当然要。要不要刺激？当然要。是产业政策的支持点在哪里？我们要刺激的是经济的哪一个部分？

我有个建议提了很多年了：建立中国的水循环基金，因为我们的水，百分之七十未经处理就排放了。好的国家百分之百，差一点儿的发达国家也是九十以上处理。我们不能污染山河了，我们建水循环基金，可以通过水循环基金，比如投入五万亿，可以解决现在过剩产能的问题。同时，在水的价格之中，表达这个，同时也能为未来的环境治理奠定基础。

我还提出来，建立中国的碳排放基金。我们再花五万亿人民币，建碳排放基金，建立中国自己的碳排放交易市场，并且开始建立自己的碳排放储备，为2030年以后整个新的体系出现，来奠定良好的一个基础。

我们也要同时考虑技术操作层面上的一些策略。实际上在2015年，我就提出来均衡价值，就是人民币的这个合理价格是在哪里呢？所以我提出来，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在人民币对美元7.8这个位置上，做战略防御。7.8这个水平，刚刚好和港币是1:1。

汇改这种事情，要心中有数，也要一步到位。心中有数，就是你知道那个均衡价是在哪里？你必须心里是清楚的。

另外呢，如果你知道了这个均衡价格。那你就应该知道，人民币汇率的防守点。因为你这个节点非常重要，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汇率退守的防守节点，让别人在外汇的汇率上，大规模套利，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另外，汇率这个防御跟军事防御是一致的，你必须有所依托。毕竟外汇储备，是有限的。

（二）机构和个人的应对策略

最后呢，我想花点时间。谈下机构和个人的应对策略。我要讲的算是一个方向性的。

当一种货币变成强势货币，并且它转强的趋势是明确的时候，那应该做什么？在特定的大的历史背景下，有的时候，机构和个人是无法对抗大势的，必须顺势而为。其实不光个人和机构应该如此，国家也应该如此。

我的意思是说，不要过多持有一个弱势货币的资产，不要过多持有一个弱势货币的投资。

涉及到外汇的部分，就讲这么多吧！因为，其实你们都是特别聪明的人，你们已经知道，做什么和怎样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