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国有企业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国企领导人贪腐案件频发，层级愈来愈高，从基层企业到集团总部;企业内部领导干部与职工收入差距越来越大，内部矛盾扩大;企业奢侈之风渐盛，办公大楼越盖越豪华，领导干部职务消费数额较大，等等，引起了社会极大的关注。

　　对国企出现问题的原因和解决方案的看法，社会上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观点：一种认为，这是由公有制经济体制造成的，大家所有，谁都没有，所以谁都不负责，谁当了国企的家，谁都可以把国企业当成自己的，他们开出的处方是：把国企按全国人口平均分给每个人，彻底实行私有化;

　　另一种观点是：国企的问题，主要出在没按公有制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改革国企，是国企管理和领导体制出了问题，应在深化国家对国企管理，优化国企领导体制改革方面下功夫。

　　笔者认为，国有企业，由于其全民所有制企业的属性，规定了它必然同社会主义紧密相连，同中国广大人民的利益紧密相连。社会主义制度是中国国有企业产生和发展的政治保障，国有企业是社会主义制度的经济基础。从现代工业历史的经验来看，企业的兴衰成败，根本的因素是人，也就是劳动者在企业中的地位和作用。同利则兴，少数人擅利则亡。国有企业，创造了国家、人民与企业职工同利的经济基础。发挥这种优势，建设民主、科学的企业领导体制，是国有企业长盛不衰的强大基础。

　　一、一个理论问题

　　我们常说，要把握规律，做强做大国有企业。把握什么规律呢?我看一个叫市场经济运动的规律，讲究竞争，讲究优胜劣汰，不讲感情与人情;另一个叫公有制经济内生运动规律，即公有制经济内部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在运动的。现在对于第一种规律，人们认识比较一致，共识较多，比如波音、空客垄断了全球飞机市场，没几个去反垄断的，因为暂时别人没有那个能力，那个水平去反那个垄断，所以，只好任由为之，并美之曰：市场竞争的结果。对公有制经济内生的运动规律，还没有这样提出问题，所以是一个新问题。

　　公有制经济有没有一个内生的运动规律呢?我认为是有的。就像私有制经济有内生运动规律一样，私有制企业最大的问题，就是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相分离，资本家只把劳动者当成赚钱的工具，造成了资本家和工人阶级的对立，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从未停止过。公有制经济由全民所有制与集体所有制组 成，集体所有制好说，资产属于全体职工，是非常明确的。问题在于全民所有制这一大块，全民所有制定义也是非常明确的，就是资产属于全体人民所有，通过国家，委托一个一个具体企业的“部分人民”来生产和经营，对全体人民负责。公有制经济有三个鲜明的特征：资产是全民的、国家是人民的、职工是企业的主人。它最大的优势，在于克服了私有制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的分离，国家与劳动者的分离，实现了国家与生产资料、与劳动者利益的一致。也就是说，全民所有制企业是没有私人资本家参与的经济体，因此，它自身的运动规律，也与私有制经济大不一样。国家是全体人民的，资产也是全体人民的，在国家的层次上，实现了生产资料与人民占有的统一;接下来的问题，是国家与每个单个企业的关系，也就是全国人民与这个企业部分人民的关系。在存在社会分工的条件下，全国人民与部分人民的关系始终存在。比如，全国人民与农民的关系，通过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把属于全国人民的土地承包给农民经营，使农民成为土地的主人，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丰富了整个社会的农副产品供应，为城市和工业发展奠定了基础;对全民所有制企业来说，也就是全国人民把属于全民的某个企业委托给或授权这个企业的部分人民来经营，这“部分人民”就成了这个具体企业的主人，在企业这个层次上，实现了生产资料与人民占有的统一。从这个意义上看，全民所有制企业内部的运动规律，是生产关系中国家与人民、与每个具体企业职工利益的统一，而职工是企业的主人，则是公有制经济最鲜明的特征。职工失去了企业的主人地位，公有制经济就会发生质的变化。

　　我们党从战争年代起，就在自己创办的兵工厂中，把人民军队政治民主、军事民主和经济民主的思想，贯彻到企业管理中，创立了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职工民主管理的企业管理制度，实行政治民主、生产民主和管理民主，使劳动者成为生产的主人，党、政府和广大职工团结一心，克服了种种艰难险阻，保证了战争的需要，证明了这种管理制度的正确性和科学性。建国以后，我们党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工业的伟大历史进程中，在企业的管理制度上，就确立了党委领导、厂长负责、职工民主管理的原则，其间也试行过一段“一长制”，效果并不理想，又恢复了先前的制度。这种制度，在全民所有制企业内部，实现了党委领导、厂长负责和职工民主管理的统一，充分调动了各方面的积极性，促进了国家工业化的进程，上世纪六十年，国家一声令下，千军万马进三线，上百万职工远离大城市，到深山大沟去重新创业，人无怨言，民无怨心，显示了这种体制的优越性。但这种制度在实施过程中，也逐渐暴露出了很多问题：比如党委领导，党委作为政治组织，其领导是针对人，还是针对事，亦或是人事都管?按道理讲，党作为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其工作的对象应该是人，向广大工人群众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培养和推荐使用干部，推进职工的民主管理，然而，在那个时候，企业党委基本行使了类似于现在董事会的权利，人财物、产供销都管，厂长只是党委决议的执行者，职工民主管理还限于分配、福利等方面事务，并不能对企业生产经营重大决策发挥作用。

　　改革开放以来，企业实行党政分开、厂长负责制、职工民主管理，纠正了党委包揽事务过多的弊端，回归政党本位，对企业实行思想政治领导，企业生产经营的责任落实到了厂长头上，同时，国家制订了《全民所有制企业职工代表大会条例》，加强了职工民主管理的地位，成为企业领导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后来，随着承包经营责任制的实行，把企业承包给厂长经营，大大加强了“厂长”这一职位的中心地位，使党的领导和职工民主管理地位有所削弱，出现了“内部人控制”的现象。这一体制的问题是很明显的：把全民所有制企业承包给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组织来经营，违背了社会化大生产的规律，背离了全民所有制企业的性质，负面效果很多。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我们参照西方国有企业的管理模式，对国有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推行现代企业制度。这个现代企业制度，保留了党委思想政治领导，实行保证监督的地位和作用，在组织架构上，设立了董事会这一组织，作为企业的最高权利机构，总经理对董事会负责，解决了企业由个人说了算的问题。这个董事会由国有资产所有者的代表、外部独立董事、职工代表大会推荐的职工代表董事组成。这个制度设计的初衷，是解决国有企业内部人控制的问题，也就是说，把国有企业的资产由交给厂长个人负责经营，转变为交给董事会这个集体来负责经营，其思路上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但这一制度的前提，是要求职工转换身份，即由企业主人身份，转换为企业的雇佣工人，剥夺了工人对生产资料的占有权，与此相适应，职工代表大会不再是企业领导体制的组成部分，而是体制外的组织。这种企业领导制度，混淆了社会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国有企业的本质区别，把资本主义国家国有企业的管理模式，照搬到中国的国有企业，以牺牲职工企业主人为代价，来强化少数人的管理，人为地制造企业管理层与工人阶级的对立。一些组织和部门，试图用厂务公开、所务公开来弥补这一制度的缺陷，但失去了生产资料占有权的工人，又凭什么来监督管理层呢?

　　从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公有制经济内部运动规律，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国家利益和职工利益的一致性，也就是全国人民和国有企业“部分人民”利益的一致性，撇开了这个一致性，国有企业改革就会走偏方向。

　　二、五个实际问题

　　(一)国有企业改革要体现社会主义基本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的统一

　　我国的基本政治制度是人民当家作主，我国的基本经济制度是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国的公有制经济、特别是国有经济，不仅是实现政府政策目标的工具，作为社会主义的经济经济基础，它的存在、发展壮大或消失，决定着中国社会的性质，这就是我们党、我们国家要坚持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国有企业为主导的根本原因所在。因此，国有企业改革，决不能只就经济谈经济，必须从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推动中国社会主义向高一级阶段发展这个战略方向，从社会主义基本政治制度和基本经济制度相统一的角度来思考和研究国有企业改革问题，才不会走偏方向。

　　要建立国有资产经营管理的责任体系。所谓国有资产，亦即全民所有资产，按照我国的政治体制，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应对国有资产行使最终资产所有者权利，省、市级人民代表大会应对本地区国有资产行使最终所有者权利。建议在全国和省市级人大常委会设立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其职责为：讨论和审议国有资产布局和结构战略调整的方案，讨论和审议国有资本投资方案，审议重大国有资产重组、收购、兼并和交易项目，并由人大常委会做出决定，监督同级政府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的工作。把国有资产投资和管理的决策权交给全国和省市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务委员会，是全民所有制经济在体制上的逻辑要求，体现了人民在经济上当家做主的地位。要明确界定政府国有资产管理机构在经营和管理国有资产上的权利、责任和义务，切实解决政府部门有权无责的问题，对政府部门在经营和管理国有资产上出现的重大失误和重大损失，实行严格的问责制，使政府部门谨慎用权，科学用权。要把国有企业经营管理的权利交给广大职工，还权于民。前面说过，把国有企业经营管理权交给一两个人，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很容易导致内部人控制，而把经营管理的权利交给广大职工，实行民主管理，则是比较科学的选择。因为对于工人来讲，他不像农民，不到外面打工，农村还有一亩三分地可种，而工人什么也没有，他的命运始终是和企业联系在一起的，承担着企业盛衰的最后责任，对企业的发展最有发言权。企业的领导人是有任期的，而职工则可能在一个企业干一辈子，甚至几代人都在一个企业，因此，把企业经营管理的权利交给广大职工，既体现了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性质，又体现了全民所有制经济发展的客观要求。对这一点，一些理论家总是认为工人素质低，这把椅子靠不得，应当说，经过改革开放这30多年的发展，国有企业职工构成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职工素质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实践民主管理的能力也有了很大的增强，只要我们愿意朝这个方向做，就一定能创造出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企业管理摸式。

　　(二)正确处理企业用工自主权与职工企业主人地位的关系，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企业领导管理制度。我们常说，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这不全面，市场经济本质上是平等的经济，民主的经济，无论在那种社会制度下，交易双方都是平等的、自主的，不平等生意就做不成，事情就这么简单。目前，我国南方发达地区出现的“民工荒”，从本质上讲，就是因为交易不平等而形成的，农民工出卖劳动力，得不到相应的待遇和报酬，农民工就可以不干了。这就告诉了我们一个规律：市场经济从本质上是推动社会向平等化、民主化、法制化方向发展的强大力量，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实行股份社会化、管理人性化、部分民主化，要搞人民资本主义等等，都是这种规律作用的结果，但私有制毕竟是发展的最终障碍。市场经济的发展，必将突破私有制的限制，使整个人类社会朝着社会主义方向发展，这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全民所有制经济，创造了管理民主化、科学化的经济前提，使管理民主化、科学化得以实施，这正是公有制经济的优势所在。同时，我们必须明确，发展经济的目的不是把人变为经济的附庸，而是为人的全面发展服务的，因此，企业领导体制的改革，必须充分体现全民所有制经济的性质，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规律，把民主管理作为国有企业领导体制改革的基础。

　　国有企业从市场上聘用工人和按规定解聘工人，工人自愿退出某个企业，体现双向选择、自主选择，是企业用人自主权的重要体现，也是保持企业长期活力的需要。但国有企业从市场上招聘的是企业的主人，而非公企业招聘的是出卖劳动力的人，这是两者的根本区别。这种区别，正是国有企业的优势所在。

　　授权经营，是国有资产经营的主要形式，问题是授权给谁来经营。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和我国的实践经验看，授权给一个人或者一个班子，都是不成功的，因为权利过分集中往往容易导致腐败，导致国有资产流失。因此，我主张把国有企业的经营权授给这个企业的职工或职工代表大会，把过去实行的职工代表大会主席团改为董事会，行使企业的最高权利，其它参股单位推荐的董事，须经职代会认可。董事会向职代会和政府国有资产管理机构负责。由职代会选举或聘任企业的经理人员。在职工代表大会下设立战略、审计监察等专业委员会，负责企业长远发展战略的制订，对经理人员的审计和监督，保证企业的长期发展。企业的厂长或总经理由全体职工推荐或自荐或对外招聘，经企业党组织和上一级资产管理机构进行资格审查后，由职工代表大会选举或聘任，上一级资产管理机构批准。

　　把国有资产的经营权交给广大职工，就像在农村把土地经营权交给农民50年不变性质一样，只不过工业生产不能一家一户的干，必须要组织起来才行，企业就是基本的生产单位，把经营企业的权利交给广大职工，从政治意义上讲，可以把职工虚的企业主人地位变为实的主人地位，把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的方针落到实处;从经济意义上讲，可以实现生产资料和劳动者的直接结合，使职工的权利和责任相符，从根本上调动劳动者的积极性，建设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基础单元，为企业可持续发展提供生生不息的动力。

　　(三)要大力培养和造就宏大的社会主义企业家队伍。作为社会主义重要经济基础的国有企业，除了一般企业的属性外，还承担着发展社会先进生产力，支持社会主义制度不断巩固、完善和发展的经济动力责任，因此，对于公有制经济，特别是国有企业的经营者，也就有着比一般企业家更高的要求，对国家、对人民、对企业要有高度的忠诚感和责任感，要有坚定的社会主义信念，要有宽阔的国际视野，能认识和把握经济发展规律的能力等，是其基本的要求。企业家是打拼出来的，既不是自封的，也不是别人封的。我们要在办企业的实践中，培养和造就宏大的企业家队伍，营造出有利于企业家健康成长的舆论环境、政策环境和社会环境，要充分认识，能够经营和管理国有资产，是一种崇高的社会荣誉和社会责任，要在全社会创造出一种理解、信任、关心和爱护社会主义企业家的氛围，尊重他们的劳动和贡献，保护他们合法的收益和权益，每一个企业所有者代表在选、聘企业家的时候，应明定权利、责任和报酬，实行双向选择，公开透明，大家满意，创造企业和谐、文明的发展环境。

　　(四)要充分发挥企业党委的政治核心作用。企业党委是执政党在企业的基层组织，几十年的经验证明，在企业设立党的基层组织不是多余的，而是必须的。她对于在企业这样的基本经济单位里贯彻执行党的理论、路线和方针政策，团结和依靠广大职工办企业，创建企业文化，稳定企业的生产经营环境，监督经营者依法经营等方面，都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她在企业的价值，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职工的主心骨，企业发展的导向者。在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过程中，充分发挥企业党委的政治核心作用，对于保证国有企业改革的健康、稳定、顺利的进行，具有重大的作用。在实行授权给职工经营的企业中，党委书记可经职代会选举担任董事长、企业的法人代表。因为在企业中，党委可相对独立于职工队伍中各种利益群体，而能较充分反映各种利益群体的愿望、意见和要求，作为执政党在基层的组织，又能反映所有者亦即国家对国有企业的要求，可以兼顾国家、企业和职工三者利益，最充分地调动经营者和广大职工的积极性，使国有企业活力的源泉充分涌流。

　　这个主张并不新鲜，有些人甚至可能认为是倒退，但我却坚决地认为，公司制、厂长制、职工民主管理制，都是企业领导体制的一种形式，而共产党创造的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和管理民主思想及其在中国的实践，证明其是充分反映了社会、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按照这个规律去做，才能实现社会与经济，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和谐全面的发展，从而实现建设全面的小康社会的宏伟战略目标。

　　(五)要建立国有企业产权交易的科学规范。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产权交易是经常发生的，无论是出卖部分股权，还是邀请战略投资者加盟，还是出卖整个企业，本质上都是一种产权交易行为。我们现在设计并努力推行的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实际上也是一种产权交易行为。既然是交易，买卖双方就需要平等，这是最基本的原则。我们现在进行的产权改革，是在没有规划，没有规范，不平等的情况下进行的，有些地方像搞运动一样，一轰而起，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国有企业股份掉，所以，造成了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引起了人民群众的强烈不满。因此，规范国有企业的产权交易，防止国有资产的继续流失，是当前一个十分迫切的问题。

　　我们非常高兴地注意到，国务院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成立后，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出台了一系列管理条例，对国有企业产权改革做出了明确的规定，使国有企业产权改革开始有章可循。但我们也同时注意到，对国有企业产权改革究竟要解决一些什么问题，国有企业应该从那些行业退出来，又应该进入那些行业，那些领域?在全国经济布局和经济发展过程中，怎样发挥国有企业的主导作用，怎样体现国有企业的主导作用?等等，至今还是模糊不清的，这就使得人们对国有企业产权改革的认识模糊不清，似乎把国有产权改成私人产权，国有企业的产权改革就成功了。从这个意义上讲，只有先把国有企业产权改革的目的、方向和所要达到的目标弄清楚，搞明白了，并且是多数人达成共识，才能凝聚全社会的力量，平稳地推进这个改革。不然，未改人心先乱，队伍涣散，事情就不好办了。

　　国有企业改革，关系重大，我们必须瞻前顾后，努力探索在市场经济环境里，在社会主义基本政治和经济制度的大框架下，搞好国有企业领导体制建设，同义同利同心，强筋壮骨，发挥国有企业在全国经济发展中的主导、示范作用的新路子。本文作者曾在《中国一一站在资本主义肩上的社会主义改革》(载求是杂志社《内部文稿》1994年16期)一文中说：“只要我们把社会主义的优势和当代资本主义创造的优秀成果结合起来，并把它社会主义化，社会主义就会无敌于天下”。我想，国有企业的改革也一定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