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今朝：唯物论解说 - 昆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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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今朝：唯物论解说
2025-09-17
【编者注】许多人对辩证唯物主义或唯物辩证法话语耳濡目染，其实并不知道其真正意思。这就使得中国出现了较强的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唯物论和辩证法既相互联系，又可以分开来阐述。列宁的《辩证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主要是阐述唯物论的。这篇文献曾是我党非常重视的一篇文献，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读过了。在中国树起反对西方思想殖民的大旗的时刻，我们应该重温列宁关于唯物主义的观点。作者写作本文参考了列宁著作等经典，也大量参考了杨献珍《<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解说》（河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同时也有不少自己的思考。该文也是作者所承担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的一个前期成果。
唯物论解说
王今朝
一、引言
人类实践（生产、阶级斗争和科学研究）和个人事业（个人的人生轨迹、人生规划、个人行为，特别是政策制定行为）的顺利向前发展离不开哲学的指导。哲学是关于我们的真正的生活的。我们研究已有的哲学是为了确定我们究竟需要怎样的哲学。我们研究一个哲学，就要研究它是怎样的，对我们是有利还是有害，它与客观实际的联系怎样。研究一个哲学是怎么来的，是属于哲学史的东西，是相对次要的。哲学的最重要的方面是它的现实性，即它与现实的关系，特别是与革命、广大人民群众的命运、政府命运，总而言之与政治的关系。很多所谓哲学，实际上是“用一堆无聊的话来冒充哲学。”所以，要抓住哲学的根本问题。恩格斯说，“全部哲学的最高问题，全部哲学特别是最新哲学的重大的根本问题是思维对存在、精神对自然界的关系问题”。要讲哲学，不可能躲开物质和精神的关系问题。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产生了两大对立的哲学阵营：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列宁说，“恩格斯把哲学体系基本上分为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把近代哲学中的休谟路线看作是介于两者之间、动摇于两者之间的中间派，称这条路线为‘不可知论’并说康德主义是不可知论的变种”。这为我们研究哲学提供了一个基本的虽然并非是全部的指导。——维特根斯坦所重视的语言的作用在西方有很大的应用。中国古人有“三人成虎”的说法。当代西方的话语霸权显示维特根斯坦对语言的重视是很有道理的。理论也可以说是语言，只不过是逻辑贯通了的语言。现在，我们说西方思想殖民，而实际上，西方之所以能够对其它国家产生思想殖民，是这些国家在语言方面设防不足。
中国古代就有唯物论的思想。现代的唯物论主要是由马克思恩格斯发展的。而唯心主义作为唯物主义的对立面在古今中外是普遍的存在。唯物和唯心的对抗实际上是相信唯物和相信唯心的人的对抗。列宁说，“最新的哲学象在两千年前一样，也是有党性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按实质来说，是两个斗争着的党派，而这种实质被冒牌学者的新名词或愚蠢的无党性所掩盖着”。有许多人，对于唯物论似懂非懂。旧社会流行唯心主义，其荒谬性足以动员起足够多的人去参加革命。革命不可能一帆风顺。革命必然遇到困难。当革命出现困难的时候，一些赞成唯物的人就可能退向唯心了，就转化成革命的消极者了，甚至转化为革命的反对者了。“追求哲学唯心主义的倾向加强了；神秘主义成了掩盖反革命情绪的外衣”。当然，神秘主义不是反革命的专有武器。中国历史上许多起义也都借助神秘主义。如陈胜吴广起义、黄巢起义、太平天国起义、义和团运动等等。许多皇帝也借助神秘主义。在20世纪初的俄国，因为一些人面对强大的马克思主义而“跪着造反”（在马克思主义的幌子下发表非常混乱、含糊而又反动的言论），“马克思主义者同马赫主义者的斗争问题已经提出来了”。列宁的《辩证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写作的。当下的中国，已经提出了克服唯心主义的重大问题。这也是我们今天学习列宁的《辩证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的原因。
应该指出，由于宗教势力不强等，中国文化中的唯物主义基因远远多于西方。所以，唯物论和唯心论的斗争在中国会以不同于外国的形式、议题出现，即主要是在世俗事务和政治领域出现。也就是说，在西方成为问题的，在中国不一定成为问题。但是，中国的唯心主义也普遍存在。比如，中国古人敬畏祖先。而在这一文化之下，存在宗族观念、宗族文化。宗族有好有坏，有好的方面坏的方面。宗族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一种载体，与我们党的五湖四海的队伍原则是有矛盾之处，但也并不尽然。我们国家过去把宗族作为封建产物而加以破坏，计划生育、城市化、现代化似乎也在大范围地解体中国宗族和宗族盛行的农村。但破坏掉宗族是否必要值得进一步研究。因为破坏掉宗族，可能还会产生其它什么族。在美国，是缺乏宗族观念的，但存在强大的家族观念，也就是说，家族替代了宗族，而且不同家族之间通过联姻、股份合作等结成密切的关系。
二、唯物论的定义和体系
唯物论包含世界观和认识论。在唯物论中，世界观决定认识论。但一个具体认识的正误还受到哲学、经验等的影响。这是传统的唯物论所没有有效处理的问题。毛泽东提出的调查研究、《改造我们的学习》等处理了这些问题。
（一）作为世界观的唯物论
唯物论首先是一种世界观。所谓世界观，就是关于世界是怎样的、世界如何运转的看法。这首先就是世界是怎么来的？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之所以提出这两个问题，是解决我们面对的现实问题的需要。中国古人就对这两个问题感兴趣，提出了盘古开天辟地说、女娲抟土造人、燧人氏钻木取火、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等等，总的趋势是越来越实际了，即越来越接近唯物主义了。所以，中国文化中拥有很强的唯物主义基因，并且这种基因在几千年的实践里得到了传承。西方至今依然流传的《圣经》里的伊甸园之说，等等，就是唯心主义的表达了。
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聚焦在物质（存在）或精神（意识、思维、感觉）这两类概念上。物质和经验这两个概念对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各自哲学来说都是带有根本性的概念。思维和存在之间具有两个关系，一个是谁是第一性的问题即谁先产生(世界的本原是什么)，一个是思维和存在之间是否具有同一性的问题即人的意识是否能够认识到物质。所以唯心主义和不可知论者经常拿第一个问题（什么是物质）追问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者经常拿第二个问题（什么是经验）追问马赫主义者。唯物主义认为，物质（存在）是标志客观的概念，而精神（意识、思维、感觉）是标志主观的概念。物质是唯物主义的一个根本概念，是唯物主义大厦的基石。物质是客观存在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独立存在的。经验是人类实践的全部总和。唯心主义认为经验是感觉的总和，一切都是感觉，感觉是唯一的存在，物质是不存在的，或者说虽然存在，但不可知。——具体到个人，经验是必备知识，但不是充分知识。我们经常说一个人还缺乏经验。经验是极为重要的。正确的经验（总结）可以克服教条的影响，错误的经验（总结）则可能加强教条的影响。然而，改革开放之后的中国，有人把马克思主义的一些基本原理说成是教条了。——这凸显了概念的辩证法。
在世界观上，重视物质还是重视精神，导致形成两大哲学体系。“恩格斯在他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一书中把哲学家分为‘两大阵营’：唯物主义者和唯心主义者。同弗雷泽比较起来，恩格斯注意了这两个派别的更发展、更多样、内容更丰富的理论，认为两个派别之间的基本差别就在于：在唯物主义者看来，自然界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在唯心主义者看来则相反。”“恩格斯在他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中宣布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是哲学上的基本派别。唯物主义认为自然界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它把存在放在第一位，把思维放在第二位。唯心主义却相反。”列宁说，“对于认识论的这两个根本概念，除了指出它们之中哪一个是第一性的，不可能，实质上不可能再下别的定义。下‘定义’是什么意思呢？这首先就是把某一个概念放在另一个更广泛的概念里”。“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天才也表现在：他们蔑视学究式地玩弄新奇的名词、古怪的术语、狡猾的‘主义’，而直截了当地说，哲学上有唯物主义路线和唯心主义路线，在两者之间有各式各样的不可知论。劳神费力寻找哲学上的‘新’观点，正如劳神费力创造‘新’价值论、‘新’地租论等等一样，是精神上贫乏的表现。”
哲学上讲的物质概念是属于认识论范畴的概念。列宁说，“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感觉到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也可以说，“物质是作用于我们的感官而引起感觉的东西；物质是我们通过感觉感知的客观实在，等等”。这些表达是一个意思，有的更通俗化一些而已。列宁说，唯物主义承认“自在客体”或心外客体，认为观念和感觉是这些客体的复写或反映。什么是存在呢？就是在我们思维以外的客观的东西。所谓调查研究，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就是要坚持彻底的唯物论。与此相反的学说（唯心主义）认为客体不存在于心外，客体是感觉的组合。存在先于思维，按照事物的本来面貌进行思维（可称之为“存在决定思维”），思维反映存在，思维反作用于存在，这就是思维和存在之间的辩证关系。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就是反映论。反映论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灵魂。
有的哲学家把存在称为“自在”。然而，不同哲学家对“自在”的理解也是不一样的。列宁指出，“感觉是客观的存在于我们之外的自在之物作用于我们的感官的结果，这就是费尔巴哈的理论。感觉是客观世界及世界自身的主观映像”。费尔巴哈的自在和康德的自在是根本对立的。康德认为，自在是不可知的。在佛学中，观世音被称为“观自在”。
在现代唯心主义出现之前，宗教是欧洲唯心主义的最典型形态。宗教是最粗俗的，最拙劣的唯心主义，唯心主义是精制化了的哲理化了的宗教。欧洲近代唯物主义的产生是因为欧洲的一些思想家对宗教产生了不满。在中世纪后期，由于各种矛盾的发展，古代的唯物论的观点被托马斯·霍布斯（ThomasHobbes，1588-1679年）、约翰·洛克（John Locke，1632-1704年）等人复活了，一些新的观念，如理性、自然状态，产生了。这些概念本身构成对宗教的巨大冲击。霍布斯创立了机械唯物主义的完整体系，认为宇宙是所有机械地运动着的广延物体的总和。洛克是英国唯物主义者。他把客观事物的性质分为质量、重量等不依赖于人而客观存在的性质和颜色、声音、气味等依赖于人的感觉而存在的性质。宗教界人士，以乔治·贝克莱（1684~1753）为代表，对于这些新的观念做出了反应（接受了洛克的感觉的思想，并把它引向唯心主义），形成现代唯心主义，试图维护宗教。这种唯心主义在政治学、政治经济学领域等哲学社会科学领域，在社会思潮中，在一些政治人物的心中，甚至在一些自然科学领域普遍存在。在改革开放之后的中国，也开始成为一种突出现象。其集中表现就是炮制一些所谓的改革理论、制造一些改革实践和形成一些改革的既成事实，如两极分化、贪污腐败。这严重威胁到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安全，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本质问题。习近平总书记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本质是科学社会主义，而不是其它什么主义。科学社会主义本质不能丢，丢了，就不是社会主义。
唯心主义常常抓住不同的人对同一事物会有不同的感觉、印象来宣扬并不存在客观世界，存在的只是感觉。认识的任何低级形式，包括感觉，都有主观状态在起作用，认识的高级形式思维更会受到人们的立场、观点、实践经验的影响，但无论感觉或思维，归根到底都是对客观世界的反映。
唯心主义的社会意识主要有两类形式。一类是人的观念、感觉、经验，由贝克莱、马赫等人所坚持。一类是（上帝的）绝对精神，由黑格尔提出。由此，唯心主义分为主观唯心主义和客观唯心主义。主观唯心主义（或经验批判主义）哲学就是主张感觉、经验决定社会存在，感觉是认识的唯一泉源，乃至主张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的哲学，而客观唯心主义认为，绝对精神支配社会存在。主观唯心主义者约·戈·费希特说，“我郑重声明，我的哲学的真谛和灵魂在于：人除了经验以外什么也没有；人所要获得的一切，只有通过经验才能获得……”。几十年后的列宁说，在俄国，“目前，各式各样的教授哲学都以侈谈‘经验’来掩饰它们的反动性。一切内在论者都援用经验”，“他们以为靠‘经验’一词就可以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陈旧’差别”。“完全同样地，马赫以唯心主义为出发点（物体是感觉或‘要素’的复合），却常常不由自主地对‘经验’一词作唯物主义的解释。他在《力学》一书中说道：‘不要从自身中推究哲理，而要从经验中推究’。在这里，他把经验同从自身中推究哲理对立起来，就是说，他把经验解释为某种客观的、人从外界得到的东西，他是在唯物地解释经验。”经验批判主义者阿芬那留斯强调纯粹经验，把费希特、马赫等人所说的经验狭隘化了。
很显然，感觉、经验都离不开自我和环境，而环境一词中隐含着客观。“如果认为环境是不依赖于人的‘申述’或‘言表’而存在着的，就有可能唯物地解释经验了！”就没有所谓纯粹经验了，就没有所谓“经验就是经验”，即脱离客观环境的经验了。阿·黎尔写道：“什么是纯粹经验，在阿芬那留斯的书中仍然是含糊不清的。他说‘纯粹经验是一种没有掺入任何非经验的东西的经验’，这显然是在兜圈子。”值得注意的是，高级的科学工作者的经验可能是非常宝贵的，即使存在问题，也与一般人的经验有所不同。
在马克思的时代，对宗教的批判已经结束。按照马克思的观点，神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神不过是人的本质的异化，是人按照自己的面貌造了神，而不是神按照自己的面貌造了人。但当对宗教的批判结束之后，在某种特殊历史时期所产生的特殊条件下，唯心主义依然有可能掀起一种小的波澜，即历史逆流。从世界历史看，唯心主义正在走向没落，辩证唯物主义正在上升，必将胜利，因为它不可被攻破。但唯心主义的危险仍将长期存在。
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最基本的世界观差异不仅在于思维（心）和存在（物）孰轻孰重（第一性、第二性）的问题，而且在于它们对二者的关系有不同的看法。唯心主义要么认为社会意识优先于社会存在，进而社会意识决定社会存在，要么认为根本没有社会存在，从而只有社会意识。后者就是只承认心的存在，意识的存在，思维的存在，而不承认客观世界的存在。百科全书派的首领狄德罗认为，“那些只承认自身的存在和自身中交替出现的感觉的存在，而不承认其他任何东西的哲学家，叫作唯心主义者。”“普列汉诺夫说，唯心主义认为没有主体就没有客体，而唯物主义认为客体不依赖于主体而存在，并且或多或少正确地反映在主体的意识中”。 “唯心主义只是在哲学家说物是我们感觉的时候才开始的；而康德主义则是在哲学家说自在之物存在着然而是不可认识的时候才开始的。”中国古代哲学也有一种唯心主义，认为吾心便是宇宙，宇宙即是吾心，天地万物与我为一体。中国有佛学人士非常强调心，如惠能讲“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唯心主义的表达。这不是说修心不重要。修心很重要，但修心的最基本原则还是依据客观存在来修。比如，古代人养生者如果找不到人体的内在规律（依赖于人体这个物质），就不可能成功。
唯心主义和唯辩证唯物主义都有同一性概念。在辩证唯物主义中，同一性涉及构成矛盾的条件，而不是矛与盾之间划等号，不是矛等于盾，盾等于矛，也不是二者绝对对立，因为有矛才有盾。你不能说和平就是战争，战争就是和平。毛泽东指出，一切矛盾着的东西互相联系着，不但在一定条件下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而且在一定条件下互相转化，这就是矛盾的同一性的全部意义。矛盾的同一性是指对立面之间的联系，而不是指它们等同。资产阶级可以转化为无产阶级，无产阶级也可能转化为资产阶级，但你不能说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等同。辩证唯物主义认为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不是同一的，（因此才可能有）社会存在优先于社会意识，而社会意识反映社会存在的命题。唯心主义的同一性就是思维就是存在，存在就是思维，思维和存在是一个东西。列宁认为，“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的同一性理论是十足的胡言乱语，是绝对反动的理论”。唯心主义的同一性是对抗辩证唯物主义的。因为如果思维与存在是同一的，就可能是思维先于存在，思维决定存在，就没有存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存在了。这也就是说，对于唯心主义来讲，辩证唯物主义是不能存在的。这两大哲学体系之间存在着生死对立的关系。同一性必然否定哲学去追问物质和精神何者为第一性的问题，而其主张只研究实证的知识。而所谓的实证的知识就是人的主观感觉。人们的主观感觉往往又是宗教统治者或资产阶级的统治者塑造的。宗教和资产阶级都掌握着巨大的财富，有能力塑造人们的主观感觉。这就如同资本家有能力用广告去塑造消费者行为一样。——唯物主义者可能转化唯心主义者，唯心主义者也可能转化为唯物主义者。然而，一般说来，真正的唯物主义者很难转化为唯心主义者。
唯心主义哲学的诡辩就在于，它把感觉不是看作意识和外部事件的联系，而是看作隔离意识和外部世界的屏障、墙壁，不是看作同感觉相符合的外部世界的映像，而是看作唯一的存在。在唯心主义那里只有我的感觉，感觉以外什么都没有。思想从哪里来的？就是主观自生的。应该说唯心主义的这种观点对于许多思想的来源的判断是准确的。——许多所谓思想是臆造，一些所谓理论只是名词。
夸大是唯心主义常用的方法论手法。夸大必然使用偷换概念的手法。感觉太混乱了，到底哪个感觉是对的呢？上帝给你的感觉是对的，所以需要信教。但不同的人对宗教的解释又不一样。这样看，消灭宗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然而，这又一时做不到，因为人们受宗教的影响太深了。中国人受宗教的影响不深，但是受缺少文化的影响太深。中国真正的传统文化常常保存在少数人手中。所以许多人面对问题的时候，缺乏适当的概念，缺乏适当的辨别力，非常容易产生出唯心主义的表述。比如，李白、苏轼有才，却缺少对政治的研究，所以常常感觉人生苦闷，人生归宿要么觉得人生无常，要么求仙，要么入佛。总之，很难真正入世，很难成为世界的改造者。既然不能改造世界了，所以经常表现为有闲。
截取片段是唯心主义常用的另一个方法论手法。它用这种手法否定长链条的因果关系，认可记号、符号的关系，认为仅仅有观念的联系而否认有因果关系。彻底的唯物主义认为，客观世界是存在的，是系统的，因此逻辑是长链条的，规律是客观事物本身所固有的，不是我们给自然界制定的。因果关系是客观的，人的思维对因果关系的认识是对客观存在的因果关系的反映。当然，唯物主义者也承认人的思维有可能是错误，可能是对客观世界的歪曲的反映，即谬误、错觉、幻想、迷信等等。主观唯心主义说人的理智创造规律，客观唯心主义说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精神创造规律，并且把它引入人的心中。
19世纪中期之后，唯心主义起劲地破坏反映论是因为反映论我们要求正确反映客观现实，而资本主义发展到最高阶段，垂死没落阶段，资产阶级不敢正视现实，不敢正视自己的命运，所以它害怕工人阶级、人民群众懂得唯物主义，要把群众的视线引开。唯物主义的基本前提是承认外部世界，承认物在我们的意识之外，并且不依赖于我们的意识而存在着。资产阶级面对着一个它无法控制的客观存在，即它自身以及它自身所造成的一个体系。
唯心主义如此强大，以至于唯物主义者感觉到，单靠理论上的论证是难以让人离开唯心主义的，而必须诉诸人类的实践，即事实胜于雄辩。恩格斯曾说，对一切哲学上的怪论的最令人信服的驳斥是实践，即实验和工业。确实，实践老早就已证明，在感觉之外确实存在着其他东西。因此绝不能把感觉作为我们知识的源泉。感觉太主观了，太多变了，不可能形成统一的稳定的解释。
克服唯心主义对于我们科学理解改革开放和国家安全是非常重要的。经验也可以成为研究对象、认识对象。如所谓吸收其它国家的经验。在研究客观世界时，可以借助经验。这时，经验如同理论一样成为研究的手段。但经验不是主要的，更不是唯一的研究对象。真正的主要的研究对象是客观世界。不承认之一点，就会让所谓的国别史、思想史范式主导中国的哲学社会科学。列宁说，“总之，在‘经验’这个字眼下，毫无疑问，既可隐藏哲学上的唯物主义路线，也可隐藏唯心主义路线，同样既可隐藏休谟主义路线，也可隐藏康德主义路线，但是不论把经验规定为研究的对象，还是规定为认识的手段，都还没有解决这方面的任何问题。”一旦在承认外部世界的问题上发生动摇，就会导向唯心主义。唯心主义必然导致浅薄化。杨献珍（1984，第191页）认为，“我们在经济建设中就曾经发生过混乱，把不是经验主义的东西当作经验主义来批，把真正是经验主义的东西当作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其结果就乱了套”。对这个说法需要进行仔细的鉴别。因为我们不知道杨献珍在这里主要是指哪个运动、哪段历史。
（二）作为认识论的唯物论
世界观决定认识论（既然世界是自在的，我们只能去尽力认识世界，从而也就产生了如何认识世界的问题）。认识论关系到如何正确认识世界，如何科学改造世界。唯物论认为，所谓认识世界，就是反映世界。
1、反映论
反映是动作。反映论就是解决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之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是因为有完全否定客观存在的唯心主义，有持有不可知论的不彻底的唯物主义等等错误观念。反映，恩格斯用复写、摄影、摹写、镜像来表达。
（1）反映的可能性问题：可知论与不可知论的斗争
在能否认识世界这个问题上，在反对思维和存在同一论的基础上，要反对不可知论。马克思主义哲学将某种事情还没有被我们认识，我们还不理解的状态叫作必然。必然是一种状态。可不可以认识是一种能力。我们对必然理解了，就自由了，认识了自然界就自由了，自在之物就变成为我（所用）之物了。唯物主义认为，意识是物质即人脑的内部状态，思维则是人脑中的一种运动。这意味着意识、思维既不能离开人脑独立存在，又不等于物质，而只是人脑的属性、机能。承认思维是头脑的机能，就得承认意识不能离开物质而存在，就得承认唯物主义。恩格斯说，思维和意识是人脑的产物。这是在处理唯物主义反映论时必然涉及的问题。恩格斯说物质不是精神的产物，而精神却是物质的（最高）产物。唯物主义这里没有涉及精神病以及精神分析等弗洛伊德所处理的问题。因为唯物主义处理的是科学的意识、科学的思维如何获得。唯物主义也没有处理，如何从一种科学的意识、科学的思维得到新的科学的意识、科学的思维的问题。这是科学家们面对的问题。钱学森主张思维科学，并认为，思维科学必须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之上。思维科学可以说是如何产生科学思维的科学。思考的对象不同，产生科学思维的方法就可能不同。比如，对于复杂巨系统，没有受过充分教育和没有充分经验的人就难以产生科学的思维。不重视调查研究，把正确运用调查研究，就不可能产生科学的思维。张良观察刘邦，说“沛公殆天授”，就是说刘邦思维能力很高。中国激光陀螺奠基人，中国工程院院士，国防科技大学光电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高伯龙认为，自然科学应为建立唯物主义世界观服务，应该恢复它的战斗想，不仅作为知识、技术来学习。见下图。
有感觉的生物及其感觉是物质自身长期发展的产物，并不是由什么神秘的力量产生的。感觉可以从低级的反应特性发展而来，可以发展为相当高级的形态，如科学家、艺术家的感觉。列宁说，“假定一切物质都具有在本质上跟感觉相近的特性、反映的特性，这是合乎逻辑的”。
（2）能动的革命的反映论
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是能动的革命的反映论。
反映论，第一是承认外部世界的存在。反映论把外部世界的存在作为前提或公理。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说，旧的唯物论单纯地讲反映，不讲意识的能动作用，而意识的能动作用是由唯心主义去发展的，但是唯心主义把它发展成意识能创造世界。
列宁说，“唯物主义的基本前提是承认外部世界，承认物在我们的意识之外并且不依赖于我们的意识而存在着”。第二是认为意识是外部世界的反映。把这两点连贯起来说，反映论就是，“对象、物、物体是在我们之外、不依赖于我们而存在着的，我们的感觉是外部世界的映象。这个结论是由一切人在生动的人类实践中做出来的，唯物主义自觉地把这个结论作为自己认识论的基础。”列宁在《哲学笔记》里面讲，人的意识不仅反映客观世界，并且创造客观世界，表现了意识的能动作用。列宁从恩格斯对不可知论的批判中概括出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三个重要结论。第一，物是不依赖于我们的意识、我们的感觉，而在我们之外存在着的。第二，在现象和自在之物之间绝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有任何原则的差别，差别只存在于已经认识的东西和尚未认识的东西之间。列宁说唯心主义是蒙昧主义，就是不让人的眼睛向外看，眼睛向外看了，对世界逐渐认识了，唯心主义宣扬的上帝存在就危险。《道德经》说，“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含有愚民的意思。《孙子兵法》说，“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可见，蒙昧主义也有客观的用途。第三，我们应该辩证思考，也就是不要以为我们的认识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去分析怎样从不知到知怎样，从不完全的、不确切的知识到比较完全、比较确切的知识。也就是说，能动不仅表现在创造客观世界，而且表现在科学反映客观世界上。比如，科学家们创造科学体系，小说家们创造人物形象，都需要高度的能动性。而这种反映的能动性也帮助创造客观世界。这个创造客观世界是跟着反映客观世界而来的。我们行动的成功证明我们的直觉和我们所感觉的物的客观本性相符合。毛泽东说，只有坚持反映论，才能坚持两个方面的斗争，既反对康德的不可之论，又反对马赫的思维和存在的同一论。因此毛泽东把辩证唯物主义的（肯定地答复了可认识问题）反映论视为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灵魂。毛泽东认为我们的思想是从实践中来的，是在实践中对客观事物客观规律的反映。我们说话写文章，总要反映客观存在的一个东西。言之有物，这叫做有内容。思维永远不能从自身中获得和引出存在的形式，只能从外部世界中获得和引出存在的形式（这句话过于绝对了）。
物质和意识的关系是复杂的。在当代世界里，我们可以看到，意识起了很大的作用。西方人的和平演变就是对意识作用的重视。当然，有和平演变，就有反和平演变。我们可以问：感觉是否是一种社会存在呢？一种社会思潮是否是一种社会存在呢？当然是。我们可以把它们称为社会存在的衍生品或衍生的社会存在，以区别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社会存在的概念。一种社会思潮引起另一种社会思潮，这已经是一种普遍社会现象了。列宁说，“就是物质和意识的对立，也只是在非常有限的范围内才有绝对的意义，在这里，仅仅在承认什么是第一性的和什么是第二性的这个认识论的基本问题的范围内才有绝对的意义。超出这个范围，物质和意识的对立无疑是相对的”。列宁讲这句话，应该是意识到，唯物和唯心有对立，因而应该斗争，但斗争有可能过火。这就可以解释中国哲学中的“中庸”的问题。也就是说，对持异见者的斗争和处理要非常慎重。毛泽东讲，脑袋割下来就不能再长，也是主张慎重。中国古代经典《尚书》主张慎邢。唯物主义者要防止成为机械唯物主义者。
那么，人的意识所反映的客观世界作为一种存在究竟是怎样的呢？是静止的吗？是一成不变的吗？不是的。世界的存在是辩证的，也就是，有对立有统一，有量变有质变，有否定有否定之否定。于是，反映论又与世界观联系起来了。唯物主义的反映论与辩证法的世界观联系起来。而唯心主义的认识论与形而上学的世界观联系起来了。辩证法和形而上学都既是世界观，又是方法论。形而上学孤立、割裂、静止地看问题。列宁在《谈谈辩证法问题》中指出，对立面的同一（统一）“就是承认（发现）自然界的一切现象和过程具有矛盾着的、相互排斥的、对立的倾向”。也就是说，同一性不排除对立性，不能排除对立性。因为没有对立、没有斗争就没有发展了。假设只有两个方面，向哪个方面发展呢？不是向这个方面发展，就是向那个方面发展，不是向进步的方面发展，就是向落后的方面发展。
辩证法有时候是研究对立面是怎样能够统一的，就是要找到一个共同的问题，在这个共同问题上把各方面统一起来。对立面是不容易统一的。比如，混合所有制改革试图打造私企和国企的统一。共产党搞统一战线就是对立面的统一。有时候，辩证法是研究如何战胜自己的对立面的，如共产党如何战胜国民党。这是要决战了。这就是量变引起质变了。然而，何时何种程度的量变能够引起质变？这就需要进行系统的考虑。比如，毛泽东如何决策与国民党决战？粟裕淮海战役如何实现60万打败80万？
2、真理论
什么是真理？真理是正确反映所得到的结果。毛泽东说，真理是客观的，相对的，又是绝对的。所谓客观真理，即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是我们的知识和概念的内容之唯一来源，再没有别的来源。这种说法似乎实际上是将真理等同于客观存在，即事物本体。从这点看，承认唯物论与承认客观真理是一致的。另外一种对真理的定义是，真理就是客观事物及其规律在人的意识里的正确反映。只有正确的反映客观规律性的科学知识才能被称为真理。真理是一种正确的认识。这个说法将真理视为人们的一种看法、一种认识。
客观真理意味着承认人的思想能够反映客观世界的内容。我们首先要反映客观世界，其次才说我们反映的够不够、深刻不深刻、准确不准确。马赫主义所讲的真理是纯主观的感觉。唯物主义者认为，描写外部世界是离不开描写者这个主体的，但是外部世界的存在和描写者在场不在场毫无关系。也就是说，自然界、自然规律的存在和有没有观察他的人、观察不观察、怎样观察等等毫无关系。列宁认为，认识论的任务就在于证明唯心主义设想的非实在性、幻想性和反动性。因为共产党的理论原理不能根据哪个改革家的设想，不能是喜欢想什么就随便瞎想。共产党的理论原理要正确反映阶级斗争的真实关系（这首先是要精确定义阶级，要建立所有制与阶级的联系），要正确表现当前的历史运动，不能建立在非实在性的幻想上面。共产党的理论原理要根据反映论来制定。共产党的理论、政策、策略要正确地反映阶级斗争的真实情况。
有人把客观真理解释为真理的客观性（见刘延勃等人主编之《哲学辞典》）。这是不妥的。客观真理讲的是真理，而客观性讲的是性质。有人把客观真理看作是在认识过程中所形成的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内容，是事物及其规律的正确反映。这种定义是错误的。客观真理并不涉及认识过程。
真理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如果行动的人没有反映客观规律的知识，没有把客观规律作为他的思想或知识的内容，并用以指导行动，那么这种行动一般来说一定不能达到目的。革命运动中所谓主观指导犯错误就是指的这种情形。即使表面上达到了目的（如某些投资者赚钱了），其实也没有真正达到目的，而只是一种运气。而革命是不能依靠运气的。革命必须建立在客观真理的基础上。
然而，在某个历史时期，人们所得到的只能是近似的相对的真理。辩证唯物主义是从认识在每一个历史阶段都受到当时生产力发展水平和自然科学发展水平的限制这一点来理解真理的相对性的。另外还要加上个人在天赋、努力等方面的差异性。列宁说，“辩证法正如黑格尔早期说明的那样，包含着相对主义、否定、怀疑论的因素，可是它并不归结为相对主义。它不是在否定客观真理的意义上，而是在我们的知识向客观真理接近的界限受历史条件制约的意义上承认我们一切知识的相对性”。
离开了时间、地点、条件的真理就是抽象的真理。教条主义搞抽象的真理，搬运经验不看时间地点条件，一味地照搬照抄照转，所以往往把事情办坏。1920年列宁说，“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毛泽东指出，“按照实际情况决定工作方针，这是一切共产党员所必须牢牢记住的最基本的工作方法。我们所犯的错误，研究其发生的原因，都是由于我们离开了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主观地决定自己的工作方针”。
物质是感觉的泉源，是承认客观真理的关键问题。唯物辩证法真理论的第1个问题是主观真理和客观真理的问题。它的答复是否认前者而承认后者。唯物辩证法真理论的第2个问题是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的问题，它的答复不是片面地承认或否认某一方面，而是同时承认它们，并指出它们正确的相互关系，即指出它们的辩证法。可以把绝对的真理理解为无数相对真理的总和。要批判地接受就要分清哪些是正确反映客观世界的，哪些是没有正确反映客观世界的。在一定历史条件下，我们的认识的深度和范围受到了历史条件的制约，这种认识就叫做相对真理。列宁引了恩格斯《反杜林论》中的话说，“真理和谬误，正如一切在两极对立中活动着的逻辑范畴一样，只是在非常狭隘的领域内才具有绝对的意义。对立的两极都向自己的对立面转化，也就是真理变成谬误，谬误变成真理。形而上学的绝对主义把真理和谬误没有无条件的绝对的对立起来，这样就把真理看成了僵死的不发展的东西了，就看不到真理的相对性了。面对真理的补充、修正、发展，就会陷于迷乱，无法解释真理的某些部分怎么会变成谬误的。今天被认为是合乎真理的认识，都有它隐蔽着的、以后会显露出来的错误的方面，同样，今天已经被认为是错误的认识也有它合乎真理的方面，因而它从前才能被认为是合乎真理的”。
马克思在《费尔巴哈论纲》第2条中说，“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对象的真理性这个问题完全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实践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及现实性、力量性、此岸性。关于离开实践的思维是现实还是不现实的争论，纯粹是一个经院哲学的问题”。但是，现在来看，马克思这里的表述可能绝对化了，过度重视实践了，对马克思主义自身造成了伤害。这是因为当代世界，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人群，即科学工作者。他们中许多人对于实践是隔膜的。未来会有更多的人隔膜实践。他们都有一个思维的真理性问题。当然，从根本上说，思维的真理性无法脱离实践。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是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在认识问题上，所谓辩证就是说，认识不是一下子获得的，不是一成不变的，是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到实践，从不知道到知道，从不完全不确切地知识到比较完全比较确切的知识是有一个过程的。辩证又是指承认物质对意识的决定作用，又承认意识能动的反作用。生产斗争、阶级斗争、群众运动、群众斗争、革命就是实实在在的感性的客观的活动，不是抽象的思维的东西（但可以表现为抽象思维）。
列宁说，只有坚持唯物主义，承认客观真理，才能和信仰主义划清界限。如果客观真理存在着，如果只有那在人类经验中反映外部世界的自然科学才能给我们提供真理，那么，一切信仰主义就被完全否定了。“为了向前推进唯物主义，必须停止对‘永恒真理’这个字眼的庸俗的玩弄，必须善于辩证地提出和解决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的关系问题。”
毛泽东的《实践论》解释了真理的获得过程。毛泽东认为，我们看事情必须要看它的实质，而把它的现象只看作入门的向导。一进了门就要抓住它的实质，这才是可靠的科学的分析方法。《实践论》指出，实践不但是认识的来源，又是认识向前发展的动力。在实践的基础上，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飞跃，又从理性认识到实践的飞跃，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如此循环往复，以至无穷，主观和客观、理论和实践达到了具体的历史的统一，这就是认识的辩证法。我们的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以及我们发表一个意见，做一个计划，发一个指示信等等，都是对外部世界的反映。我们还要说，也只有坚持反映论，才能反对经验主义、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等等至今依然存在于中国的唯心主义。
经验主义就是某个人对于经验过度自信，而这个人既可能是官僚，也可能是一般人。官僚主义就是外部世界的一些关键的东西没有反映到官僚的脑子里面来，就是不去了解应该了解的（科学决策所必需的）外部世界的情况，关在家里，凭自己的心理活动发号施令。形式主义就是过分地追求形式，包括固守过时的形式。经验主义、官僚主义、形式主义都有唯我论的影子。有时，“我”是某些事务主义官员。而有时，“我”是代表上帝的哲学家。在这种场合，唯我论就是宗教神学。因此，唯物主义对唯心主义的批判往往会涉及到对宗教的批判。所以唯物主义要坚持无神论，不能在唯物主义里面将有神论的观点加进来。当然，我们过去一些被视为迷信的东西，可能并不完全都是迷信，这是需要加以鉴别的。我们国家不应该建立过多的寺庙等宗教场所。但是我们国家的道教可能很有价值。一些佛教界人士也是进步的，是可以团结的对象。但宗教不是法外之地。
唯心主义拒绝真理。“马赫主义者是主观主义者和不可知论者，因为他们不充分相信我们感官的提示，不彻底贯彻感觉论。他们不承认客观的、不依赖于人的实在是我们感觉的泉源。他们不把感觉看作是这个客观实在的正确摄影，因而直接和自然科学发生矛盾，为信仰主义大开方便之门。唯物主义者认为，世界比它的显现（、人们对它的说明）更丰富、更生动、更多样化，因为科学每向前发展一步，就会发现它的新的方面。唯物主义者认为我们的感觉是唯一的和最终的客观实在的映象，所谓最终的，并不是说客观实在已经被彻底认识了，而是说除了它，没有而且也不能有别的客观实在。这种观点不仅坚决地堵塞了通向一切信仰主义的大门，而且也堵塞了通向教授的经院哲学的大门”。“在弗兰克的《哲学辞典》中，我们读到这样的话：感觉论是‘把认识归于感觉，从感觉的经验中’引出我们的一切观念的学说。感觉论分为主观的感觉论（怀疑论和贝克莱主义）、道德的感觉论（伊壁鸠鲁主义）和客观的感觉论。‘客观的感觉论是唯物主义，因为在唯物主义者看来，物质或物体是能够作用于我们感官的唯一客体。’”这是从事物的本源上说的。如果截取其中一个片段，就可能得出不同的结论。比如，惠能的《菩提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就来自于对神秀的《无相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反用，是观念对观念。世界上有许多这种片段截取的理论。
实用主义是资产阶级的哲学。资产阶级为了取得高额利润，不管用什么方法，唯利是图，搞颠覆活动，只要能赚钱，什么手段都可以搞，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就叫真理。有的人把金钱作为真理。连斯大林也曾说过，“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这句话由19世纪德国政治家奥托·冯·俾斯麦提出。
3、因果论
客观世界既包括构成它的一个个客观事物，又包括客观事物之间的关系。客观性包括事物的客观性和联系的客观性。最重要的关系就是因果关系。然而，原因又分为内因和外因。
（1）因果的绝对性
第一，绝对的因果关系的存在性问题。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对于因果的解释是不一样的。唯物主义可以说把物质作为原因，而把精神作为结果，而唯心主义是把精神作为原因，而把物质作为结果，或者否定因果，或者根本不关心因果。“我们在马赫的《力学》里读到：‘在自然界中，既没有原因，也没有结果。’……‘我不止一次地说过：因果律的一切形式都是从主观意向中产生的；对自然界说来，并没有同这些形式相适应的必然性’。”“阿芬那留斯在他的第一部著作《哲学——按照费力最小的原则对世界的思维》中清楚地说明了他的哲学在这个问题上的出发点。我们在第81节里读到：‘我们既然感觉不到〈没有在经验中认识到〉某种引起运动的力量，也就感觉不到任何运动的必然性……我们所感觉到的一切，始终只是一个现象跟着一个现象。’这是最纯粹的休谟观点：感觉、经验丝毫没有告诉我们任何必然性”。因此，在哲学中，考察因果论可以很好地鉴别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费尔巴哈承认自然界的客观规律性，同他承认我们意识所反映的外部世界、对象、物体、物的客观实在性是分不开的。费尔巴哈的观点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观点。而所有其他的观点，说得更确切些，因果性问题上的另外一条哲学路线，即否认自然界的客观规律性、因果性、必然性，被费尔巴哈公允地列为信仰主义的派别。因为事实上很明显，因果性问题上的主观主义路线，即不从外部客观世界中而从意识、理性、逻辑等等中引出自然界的秩序和必然性，不仅把人类理性和自然界分离开来，不仅把前者和后者对立起来，并且把自然界作为理性的一部分，而不是把理性看作自然界的一小部分。因果性问题上的主观主义路线就是哲学唯心主义（无论是休谟的还是康德的因果论，都是它的变种），也就是或多或少减弱了的、冲淡了的信仰主义。承认自然界的客观规律性和这个规律性在人脑中的近似正确的反映，就是唯物主义。”我们可以认为，“现象的普遍因果联系，是人类认识的最终的也是最好的产物”。
只有承认因果，才能承认必然性。只要承认因果，就必然承认必然性。“承认自然界的必然性，并从其中引出思维的必然性，这是唯物主义。从思维中引出必然性、因果性、规律性等等，这是唯心主义。”必然性属于一种决定论。但任何一种决定论中都包含不确定性成分。决定论与实践具有密切的关系。共产党人的重大实践都是建立在必然性的基础上的，否则，我们就无法把握我们的命运。这里，又涉及主要矛盾、次要矛盾的问题。有时候，次要矛盾非常之多，以至于陷入到四面埋伏之地，如初入陕北时的中央红军，就面临非常复杂的问题。毛泽东在《实践论》中讲到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改造世界的斗争，包括实现下述的任务：改造客观世界，也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改造自己的认识能力，改造主观世界同客观世界的关系。
第二，绝对的因果关系的精确化问题。列宁指出，划分哲学派别的真正重要的认识论问题，并不是我们对因果关系的记述精确到什么程度、这些记述是否能用精确的数学公式来表达的问题，而是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对这种联系的认识的泉源是自然界的客观规律性，还是我们心的特性，即心所固有的认识，某些先天真理等等的能力。唯物主义者一向认为，在特定的条件下对某些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用函数关系来表达是可以的，并且也这样做过（杨献珍，1984，第206页）。
（2）因果的相对性或可变性
恩格斯指出，“原因和结果这两个观念，只有在应用于个别场合时才有其本来的意义；可是只要我们把这种个别场合放在它和世界整体的总联系中来考察，这两个观念就汇合在一起，融化在普遍相互作用的观念中，在这种相互作用中，原因和结果经常交换位置；在此时或此地是结果，在彼时或彼地就成了原因，反之亦然”。片面依赖感觉必然看不到必然性，必然在决策上陷入实用主义、拿来主义。
4、实践论或真理的社会实践标准与思维科学标准
在真理检验的问题上，社会实践相比（个体）实践是一个更为丰富、更为准确的概念。唯物论极为重视社会实践，而不是个体实践。唯物论有时仅仅使用实践这个概念，但实际上是在社会实践的意义上使用的。所谓社会实践，就是被许多人所经历过、行动过而产生实际效果的。比如，特斯拉发明了交流电，而被普遍地应用于工业和人们生活中。然而，必须说明，社会实践也分为对立的两种。一种是剥削阶级的剥削实践，一种是被剥削阶级的反抗实践。唯物论的实践是指被剥削阶级的反抗实践和被剥削阶级获得自由之后的建设实践。
“我们已经看到，马克思在1845年，恩格斯在1888年和1892年，都把实践标准作为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基础。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２条里说：离开实践提出“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对象的〈即客观的〉真理性”的问题，是经院哲学。恩格斯重复说：对康德和休谟的不可知论以及其他哲学怪论的最有力的驳斥就是实践。他反驳不可知论者说：“我们的行动的成功证明我们的知觉是和知觉到的事物的对象〈客观〉本性相符合的”。这是在统计意义上说的。一次或几次的短暂的、局部的成功并不能充分证明我们的知觉是和知觉到的事物的对象〈客观〉本性相符合的。比如，一次或几次的投资成功并不能证明投资者的投资哲学是正确的。
列宁指出，马克思和恩格斯都说过人类的实践证明唯物主义认识论的正确性，并且把那些离开实践而想解决认识论的基本问题的尝试称为经院哲学或哲学怪论。唯心主义把理论同实践割裂开，说实践唯物主义是卑下的，唯心主义是清高的。不承认外部世界的存在，就没有唯物主义的生命。唯物主义承认外部世界的存在，但不是信仰外部世界的存在。列宁坚持马克思恩格斯的实践论观点，并且提出了实践标准的确定性、绝对性和不确定性的相对性的理论。列宁说，“生活、实践的观点，应该是认识论的首要的和基本的观点。这种观点必然会导致唯物主义，而把教授的经院哲学的无数臆说一脚踢开。当然，在这里不要忘记：实践标准实质上决不能完全地证实或驳倒人类的任何表象。这个标准也是这样的‘不确定’，以便不让人的知识变成‘绝对’，同时它又是这样的确定，以便同唯心主义和不可知论的一切变种进行无情的斗争。如果我们的实践所证实的是唯一的、最终的、客观的真理，那么，因此就得承认：坚持唯物主义观点的科学的道路是走向这种真理的唯一的道路。……从马克思的理论是客观真理这一为马克思主义者所同意的见解出发，所能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沿着马克思的理论的道路前进，我们将愈来愈接近客观真理（但决不会穷尽它）；而沿着任何其他的道路前进，除了混乱和谬误之外，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毛泽东在《实践论》中说，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只有人们的社会实践才是人们对于外界认识的真理性的标准。人们达到了思想中所预想的结果时，人们的认识才被证实了。人们要想得到工作的胜利，即得到预想的结果一定要使自己的思想合乎客观外界的规律性。如果不合就会在实践中失败。人们经过失败之后，也就从失败取得教训，改正自己的思想，适合于外界的规律性，人们就能变失败为胜利。所谓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就是靠实践检验我们的认识。
怎样减少错误呢？靠学习，不断学习，深入学习，在实践中学习。《实践论》说，社会的人们投身于变革某一客观过程的实践使得人们的认识由感性发展到理性，造成了大体上适应于该客观过程的法则性的思想、理论、计划和方案，然后再应用这种思想、理论、计划或方案于该同一客观过程的实践。如果能够实现预想的目的，即将预想的理论、思想、计划、方案在该同一过程的实践中变为事实，或者大体上变为事实，那么对于这一具体过程的认识运动算是完成了。我们所从事的共产主义事业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科学真理指导下进行的，是符合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的，我们要坚决、勇敢、努力地去干。同时，在我们进行事业的过程中，对于某些问题的认识是否那样完全正确？也并不见得。毛主席告诫我们要谦虚谨慎、集思广益，采取群众路线的工作方法，善于听取反面的意见。毛泽东说，我们的头脑只能起加工工厂的作用，其原料或半成品只能来自人民群众的实践。因此要了解群众的生活，群众的要求，群众的感情等等。离开这些乱想一气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毛泽东认为，要解决主观和客观之间的矛盾，就要主观和客观相符合。这对于共产党人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马克思主义讲的实践主要是生产活动、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而费尔巴哈仅仅把实践局限于日常生活，甚至把理论活动看作是高尚的真正人的活动，而把实践看作是卑污的唯利是图的小商人的活动。费尔巴哈的哲学只是希望得到对现存事物的正确理解。任何时代的实践都是受历史条件限制的，不可能是法力无边。因而实践有相对性。实践作为真理的标准也就具有相对性。有时，一些认识对不对，现在的实践还不能全部检验出来，不能一下子把该证实的都证实，把该驳倒的都驳倒，必须用将来的实践来检验。有时，正确的认识由于既得利益的反对而难以得到承认。中国的哲学曾经形成的如下的观点是存在一定问题的。“从原则出发和从实际出发是对立的，我们要做工作就要从实际出发，不能从原则出发思维，要反映客观实际，拿原则当作研究的出发点就颠倒了思维和存在的关系，就成了主观主义、唯心主义”（杨献珍，1984年第46页）。为什么呢？这里所谓的原则，实际上可能是马克思主义。如果真地把这里的原则理解成马克思主义，把马克思主义视为教条，把从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出发与从实际出发对立起来，我们的改革开放就会出问题，一些领导就会成为被事务盲目推动的事务主义者，区分不了主次，把握不了方向，甚至指错方向。
5、必然性与自由
必然性是指客观事物发展的规律性，它存在于事物之中，为事物本身所固有，决定着事物发展的基本过程和方向。自由是指对必然性的认识和对客观世界的改造。自觉性高的人就会自觉地遵守纪律。纪律问题是必然性的体现。自由主义者所说的自由，实际上是任性，是喜欢怎么讲就怎么讲，喜欢怎么干就怎么干，是随心所欲。不遵守纪律，搞自由主义，就是真正的盲目性。自由和必然性的关系就是主观能动性（认识和改造自然、社会的积极性、主动性和能力）和客观规律性的关系问题。
承认必然性是为了获得自由。“恩格斯说：“黑格尔第一个正确地叙述了自由和必然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必然只是在它没有被了解的时候才是盲目的。’自由不在于幻想中摆脱自然规律而独立，而在于认识这些规律，从而能够有计划地使自然规律为一定的目的服务。这无论对外部自然界的规律，或对支配人本身的肉体存在和精神存在的规律来说，都是一样的。这两类规律，我们最多只能在观念中而不能在现实中把它们互相分开。因此，意志自由只是借助于对事物的认识来做出决定的那种能力。因此，人对一定问题的判断愈是自由，这个判断的内容所具有的必然性就愈大……自由是在于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界……”。
自由和必然性是辩证的统一，既承认客观的必然性，又承认个人意志的相对自由，认为尊重客观规律和发挥主观能动性是相反相成、互相制约的，这是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社会实践是必然性和自由辩证统一的基础。恩格斯认为，自由不仅仅是对必然性的认识，更重要的是在于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界，从而使人真正成为自然界的主人。这种对自然界必然性的认识、支配和利用都是建立在人类实践活动基础上的。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循环无穷，以一致无穷，这是人们认识发展的总规律，同时也是实现由必然向自由转化的过程。从思维中引出必然性，因果性、规律性等等，这是唯心主义。认为精神万能，人的意志绝对自由，不受任何必然性的支配，根本否定客观规律性，就叫做唯意志论。否定人的意志有任何自由，只有绝对的必然性，认为人在客观规律面前无能为力是机械论。
“法国数学家昂利·彭加勒维护这样的观点：理论自然科学的许多最一般的原理（惯性定律、能量守恒定律等等），往往很难说它们的起源是经验的还是先验的，实际上，它们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纯粹是一些以人的意愿为转移的约定的前提。”这种认识带有部分而不是的真理性。如果人们没有对惯性、能量的经验，它们如何起源呢？
三、马克思恩格斯创立唯物论之前的唯心主义
马克思在博士论文中，较为系统地阐述了古代欧洲的一种哲学。在马克思恩格斯创立唯物论的时候，对宗教这种特殊的唯心主义的批判已经基本完结。宗教本身依然存在，但唯物主义与宗教的斗争已经转化为哲学上的斗争。然而，马克思恩格斯在哲学上斗争很多是针对当时流行的政治经济学展开的。对欧洲以贝克莱、康德为代表的近代哲学的系统的批判是由列宁做出的。列宁之所以做出这些批判是由于他对俄国引入的马赫主义的注意。
（一）欧洲现代唯心主义的鼻祖——乔治·贝克莱
所谓唯心主义，就是只承认自己的存在和人体内彼此更替着的感觉的存在，而不承认其他任何东西的哲学。
马克思主义者，特别是列宁，所关注的最早的唯心主义者是贝克莱。贝克莱是欧洲近代主观唯心主义哲学的创始人，18世纪英国资产阶级哲学的代表。贝克莱作为宗教界人士提出来一种唯心主义思想。“贝克莱所反驳的17世纪的唯物主义者，认为‘自在客体’是绝对可以认识的，因为我们的表象、观念只是‘心外’客体的复写或反映”。“贝克莱和狄德罗都渊源于洛克。”1710年出版的《人类知识原理》是贝克莱最主要的著作。贝克莱在《人类知识原理》中提出，物是多余的，世界上只有观念。假如说物，这个物就是无。本来没有物质，人们要是愿意喜欢用这个词，可以在物质和无是同义语的意义上用。贝克莱说，人感知的只能是自己的观念，所以物是观念的集合，世界就是观念。“贝克莱是把‘硬、软、热、冷、颜色、滋味、气味’等等作为他的哲学的基础的。在贝克莱看来，物是‘观念的集合’，而他所说的‘观念’正是上面列举的那些质或感觉，而不是抽象的思想”。“人们观察到各种不同的观念，彼此彼此结合在一起，于是就用一个名称来标志他们，认为他们是某一个物。”唯物主义的观念就是指抽象的思想。贝克莱称，“观念的联系〈不要忘记，在贝克莱看来，观念和物是同一个东西〉不是表示因果关系，它只是表示记号或符号同所标志的物的关系。”
1688年，英国光荣革命标志着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终结，也就是资产阶级建立了自己的政治统治。因为有共同的利益，这个资产阶级同封建贵族妥协了。这个资产阶级是信奉加尔文教的。贝克莱主观唯心主义就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是宗教学的创新。贝克莱认为认识的对象是观念而不是客观世界。贝克莱把一切事物都叫做观念。贝克莱的观念是指事物本身的质，同时也是指人的感觉。感觉的对象和感觉同一，整个世界是观念的世界，这就是贝克莱的哲学基础。马赫把贝克莱的感觉命名为要素。因为世界上的各种各样的物，都不是只有一种感觉。也就是说，物给人的感觉是多维的。因此，马赫就把物称作是感觉的复合或者是要素的复合，并把这个概念及其所蕴含的观念作为他的哲学的基础。列宁说，在贝克莱的理论中，符号论在认识论上的意义就在于符号论应该代替那种妄想“以有形的原因来说明物”的学说。
贝克莱提出和运用的感觉概念继承了洛克的观念。贝克莱抓住了洛克对于客观事物的衡量、感觉的这种分类，向唯心主义发展了：将事物的一切性质乃至物的存在都等同于人的感觉，都归于人的感觉。贝克莱把洛克关于物的第二性质依赖于人的感觉，发展成物的一切性质及物的存在都依赖于感觉；把洛克说的有一部分知识来源于反省经验，发展成一切知识都来自内心经验、主观经验，从而错误地发展了洛克哲学的错误方面。
贝克莱认为，如果假设感性客体有二重存在，一个是心智的或心内的存在，一个是实在的心外的存在，就走入最危险的谬误之中。贝克莱为什么这样想呢？因为一旦有心外的存在，上帝就完了。他是因为唯物论必然否定上帝论，甚至导致无神论，所以必然要反对唯物论。贝克莱和马赫主义者先把感觉之外的心外的存在偷换成不可感知的、不可想象的存在，然后由唯物主义认为能够感知不可感知的东西，能够思维不可想象不可思维的东西，推出唯物主义承认外部客体就必定陷于荒谬。他们还指责唯物主义承认外部客体就是信仰物神，就是把物质当成了崇拜的对象。贝克莱为了真理、和平和宗教，为了保卫上帝的安全，必须尽一切力量来驳斥唯物主义。他认为，物质的实体是一切无神论者的伟大的朋友，是唯物主义体系的基石。
贝克莱因此也就必然公开承认自己是唯心主义，而这种唯心主义必然是一种唯我论。贝克莱说，如果把实体理解为感性的质的组合，即感觉的组合，他就承认实体存在；如果把实体理解为意识之外的偶性或质的基础，他就不承认实体存在。所谓偶性，就是指事物的暂时的非本质的特性。它与不变的本质是对立概念。所谓偶性，就是变化无常，就是佛教讲的无常。中国古人也常常感觉世事无常。天地万物转瞬即逝。列宁讽刺说，让我们把外部世界自然界看作是神在我们心中所唤起的感觉的组合吧！然而，贝克莱没有解释感觉是如何产生的。因为他不能解释，他不能说感觉就是上帝给予的。否则，就不是唯心主义，而是宗教神学了。
如果把客观事物叫做观念，那么就离不开产生观念的物质，也就是心。观念不能存在于心之外，所以物就在心中。从这一点上来讲，贝克莱也承认物，但是他所承认的物只有心。也就是说，在贝克莱的哲学里面保存着（因为离不开）唯物主义的一点成分，这种唯物主义成分就是承认心的存在，不承认心的存在。就不可能承认观念（即感觉）的存在。但这样一来，心与其他的东西的共性就被贝克莱抹杀了。而心与其他东西的共性被辩证唯物主义者称之为客观实在或客观存在。贝克莱一句名言就是，“存在就是被感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承认感觉，不承认存在，或者说感觉是唯一的存在，感觉以外没有任何东西，感觉和对象是同一个东西。这种观念被马赫主义命名为原则同格论（以故作高深）。就是没有我就没有世界，没有主体就没有客体，没有心就没有物。贝克莱说，他完全不能理解，怎么能撇开人的感知来谈物的绝对存在呢？贝克莱还提出了一个二难推理来质问唯物主义者。他的这种二难推理认为，既然世界是可以认识可以感知的，那么世界就是观念。贝克莱不承认物存在于感觉之外，从而极度地夸大了观念的作用。而这种夸大与实事求是是绝对对立的。在政治生活中，许多人使用夸大其词的办法，如夸大外国的威胁，夸大政治敌手的威胁。这都是唯心主义的表现。从认识论角度看，严格说来，唯物主义就是“是是非非”，是物之所是，非物之所非。唯心主义的本质可以看作是夸大夸张。因为它极度地夸大了感觉、观念的作用。它不是一般的夸大夸张，而是极度夸大夸张。当然，唯心主义有的时候也会采取缩小的办法。缩小可以看作负的夸张。
在贝克莱看来，上帝印入我们心中的观念就是实在的观念。他还说，许多人同时感知的就是实在的。在贝克莱看来，集体的知觉就是实在性的标准。这等同把实在和真理用投票来决定的。而投票又受到了上帝的强大的影响。所以他的集体的知觉实际上就是上帝。马赫主义者继承了贝克莱将集体的经验、广泛的共识或社会的组织起来的经验作为真理的标准的手法。——既然革命失败了，大多数就否定革命了，革命就应该被彻底否定了。这是唯心主义者错误理解社会实践。然而，唯物主义者也必须研究社会心理。
笛卡尔（1596–1650）说，我思故我在，我的存在是因为我在思想，我不思想就不存在（笛卡尔究竟是否这个意思？）。西方长期存在一种观点认为，对任何现象的解释就是指出某些似乎是本来就有的神秘的“形式”或“隐藏的质”。笛卡尔反对这种说法，要求从科学中去除所谓的潜质，要求从物质及其运动出发来解释世界。如果认为精神是不依赖物质而独立存在的，就会得出灵魂不死的结论，就会与宗教产生联系，就会让人们在似乎无能为力的现世中寄希望于来世，从而投入到宗教的怀抱中。这样一来，人们就会大量脱离对现实世界的改造。而当大量的人和资源被宗教俘获之后，一个社会的发展就失去了太多的动力。宗教甚至可以和世俗政权相对抗。所以，中西方历史上都曾大力反对宗教。
贝克莱对欧洲后世的哲学有着强大的影响。贝克莱（1685-1753）之后是康德（1724-1804）。康德认为自然界是混乱的，没有任何秩序。规律是从哪里来的呢？规律是人的理智创造出来的，人类为大自然立法。自在之物，是康德的话语。贝克莱早在康德出生十四年以前就指责唯物主义承认自在之物了。这时贝克莱使用的术语是“自在的感性客体”这个词。或许，康德的自在之物就是对“自在的感性客体”的简写。贝克莱讲，存在就是被感知，不被感知就不存在。费希特（1762-1814）讲，世界就是自我所创造的非我。马赫认为康德承认自在之物完全多此一举。而马赫是在逐字逐句的重复贝克莱所说的物质是赤裸裸的抽象符号这句话。杜威讲实在就是被认识，要是不被认识就不存在。列宁（1870-1924）说，“贝克莱早已充分地表明：‘由感觉即心理要素’所能‘构成’的不是别的，只是唯我论。”
《庄子·齐物论》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陆九渊曾说，“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王阳明说，天下无心外之物，天地万物皆在吾人心中。
（二）马克思之前的欧洲怀疑论——休谟和康德
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1712-1778）是一种国家理论的提出者，是一个启蒙思想家。其哲学本质是唯物的（反对不平等），但表现出许多唯心主义色彩（寄希望于社会契约）。可见，在十八世纪的欧洲，唯心主义还是非常盛行的。
“我们唯物主义者，继恩格斯之后，把康德主义者和休谟主义者叫作不可知论者，因为他们否定客观实在是我们感觉的泉源。……不可知论者说：我不知道是否有我们的感觉所反映、模写的客观实在；我宣布，要知道这点是不可能的”。休谟（1711-1776）和康德（1724-1804）及其信奉者们是处在辩证唯物主义和主观唯心主义中间的派别，他们否认认识世界的可能性，至少否认彻底认识世界的可能性。问题不在于是否能够彻底认识世界。休谟的怀疑论是在主观唯心主义太荒谬无法欺骗许多人的情况下对世界问题采取回避态度的一种哲学。“休谟所谓的怀疑论，是指不用物、精神等等的作用来说明感觉，即一方面不用外部世界的作用来说明知觉，另一方面不用神或未知的精神的作用来说明知觉。”“休谟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在之物’，他认为关于‘自在之物’的思想本身在哲学上就是不可容许的，是‘形而上学’（象休谟主义者和康德主义者所说的那样）。而康德则承认“自在之物”的存在，不过宣称它是‘不可认识的’，它和现象有原则区别，它属于另一个根本不同的领域，即属于知识不能达到而信仰却能发现的“彼岸”领域”。休谟说他的哲学摧毁了唯物主义见解。因为他的哲学认为，除映象或直觉之外，任何东西都绝不能进到我们的心中。他认为，映象并没有在新和客体之间建立任何联系，他借口物质的东西不能直接搬放在脑子里头偷换成观念不是对物质世界的反映。唯物主义认为人通过感官（可能借助科学仪器）把主观和客观联系起来。学习是通过了解前人的观点把主观和客观联系起来。如果前人的观点有误，学习就会导致误导。西方经济学是错误的。中国人学习西方经济学必然导致极大的误导。
休谟说，人感知的只能是自己的知觉。至于知觉是由什么引起的，世界的本源是什么，只能借助经验来回答，而这又属于经验以外的问题，是经验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这个问题是无法回答的。恩格斯说，“不可知论者不超出感觉，宣称自己根本不能确实知道感觉的泉源或原本等等”，而实际上，“当我们按照我们所感知的事物特性来利用这些事物的时候，我们就让我们的感性知觉的正确或错误受到确实可靠的检验。如果这些知觉是错误的，那么我们关于这种事物可能有什么用途的判断，必然也是错误的，而我们利用这种事物的尝试就必然会失败。可是，如果我们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如果我们发现事物符合我们关于它的观念，并且产生我们所预期的使用效果，那么这就肯定地证明，在这一范围内我们关于事物及其特性的知觉是同存在于我们之外的现实相符合的。”“……相反地，当我们发现自己遭到了失败的时候，我们一般地总是不要很久就能找出使我们失败的原因；我们发现，我们的行动所依据的知觉，不是不完全的和肤浅的，就是不正确地和其他知觉的结果结合在一起〈《历史唯物主义》的俄译文把这处译错了〉。只要我们注意正确地训练和运用我们的感官，并把我们的行动限制在正确地取得和运用的知觉所限定的范围之内，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的行动的结果证明我们的知觉是和知觉到的事物的客观。到目前为止，就我们所知道的来说，还没有一种情况使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们的经过科学检验的感性知觉，会在我们的头脑中造成一种在本性上同现实不符合的关于外部世界的观念；或者在外部世界和我们关于外部世界的感性知觉之间，存在着天生的不一致。”列宁说，休谟所谓的怀疑论是指拒绝用物、精神等等的作用来说明感觉，即一方面拒绝把知觉归结为外部世界，另一方面又拒绝把知觉归为归结为神或未知的精神。这里又涉及到感觉的起源问题、感觉的性质问题、感觉的实现问题。休谟把感觉作为认识的唯一对象就是把世界看成是人的感觉。“恩格斯直截了当地、明确地说：他和不可知论者的区分不仅在于不可知论者怀疑模写的正确性，而且还在于不可知论者怀疑能否谈论物本身，能否‘确实地’知道物的存在。”
自在之物是康德的概念，类似于客观实在。但康德认为自在之物的本质特征是它根本不能被人认识。所以康德的唯物主义是不彻底的。康德把客观存在尚未被认识等同于了根本不能被认识。而马赫（1838〜1916）主义者根本否定自在之物这个东西。康德批判人的理性，批判人的认识能力，批判的结果是，人不能认识自在之物及客观世界。康德认为自然界本身没有规律，没有条理，规律是理智加给自然界的。按照康德的逻辑，既然自在之物是不可知的，就确实是神秘的。“康德定义了超越。他说：从现象，或者也可以说，从我们的感觉、知觉等等过渡到存在于知觉之外的物，这就是超越，而这种超越对信仰来说是容许的，而对知识来说则是不容许的。”唯心主义进一步主张没有主体就没有客体，因而逻辑完全颠倒了。康德的哲学是二元论，即认为思维和存在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东西。如果根本不能认识世界，还有什么科学研究，还有什么人类知识的进步发展，连哲学本身都没有意义了，还搞什么哲学。所以不管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还是彻底的唯心主义，都批判休谟和康德的不可知论。不可知论的一种推论和表现就是懒惰，否定实践、劳动、自力更生，因而导致宿命论。不可知论还必然导致蒙昧主义，无决策，无现象与本质、内容与形式等范畴。不可知论与宗教、君主制、官僚制相契合。
（三）马克思之前的唯心论者黑格尔和唯物论者费尔巴哈
在黑格尔（1770-1831）那里，存在就是思维。黑格尔的哲学讲绝对观念，就是认为没有和绝对观念相对立相并列的东西。与后来的马赫主义不同，黑格尔不是说我的意识、我的观念创造世界，而是说绝对观念创造世界。绝对观念是客观的东西，实际上就是宗教说的上帝，不过是用哲学的术语来说的。但是黑格尔无法说明绝对观念是怎样能够生出自然界来的。因此黑格尔是客观唯心主义。而主观唯心主义认为，人只能认识自己的感觉，把感觉看作隔离人和外部世界的一堵墙。因而唯心主义必然批判唯物主义，说它既然承认人能认识外部世界，那就是超越。而超越是办不到的。主观唯心主义无法解释人的存在，无法解释人类之前地球的存在。费希特所说的物质不能离开我们的意识而存在是胡说八道。主观唯心主义就是设想一种自然科学认为不可能设想的东西。他们把自我的作用看得太大了，没有自我就没有地球。
1844年，马克思（1818-1883）在《神圣家族》一书中批判青年黑格尔派鲍威尔之流的唯心论。因为他们认为一切祸害都在工人们的思维中，只要在工人的思维中消除了雇佣劳动的想法，他们就会真地不再是雇佣工人了，只要在思想中铲除了资本这个范畴，他们也就消除了真正的资本。鲍威尔之流开始将哲学与工人阶级联系起来了。
费尔巴哈（1804-1972）是黑格尔的学生。黑格尔研究的是思维、绝对观念。黑格尔认为，思维和存在是同一的。费尔巴哈跟黑格尔学习很久没有什么结果，最终醒悟到，黑格尔的思想客体完全是虚构的，因此后来就批判黑格尔，并且从研究思想客体转而去研究感性客体，即自然界和人。这样费尔巴哈就从唯心主义转向了唯物主义。因为他的认识对象改变了，思想体系就变了。费尔巴哈的这种研究的转变，在当代中国有对应之处。黑格尔的逻辑学反复讲认识的对象就是思想。中国也存在大量研究思想的实践，中国一些学者的经济思想史都是研究观念的，而且效果欠佳。经济思想史一度成为中国经济学的重要学科。有太多的经济思想史流派了。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中的许多人没有抓住真正的重要的经济思想史，没有进行真正科学的经济思想史研究。因为经济思想就是所谓观念的集合，所以，经济思想史研究给观念的重视过高了。英国的边沁（J. Benthem）的享乐主义是观念第一，至今还被西方主流经济学所继承。中国的许多经济学专业的学生跟老师都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就是在于研究的是经济思想史而不是客观实在。当一个学生把其主要的精力用来脱离时间地点环境研究某个人的经济思想的时候，他的思维往往就极大地被禁锢了。所以，马克思主义者强调，在研究一个人的思想的时候，一定要结合其所处的时代的实际。黑格尔和贝克莱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把观念既当作认识的主体，又当作认识的客体。就相当于认为主观等于客观，主张主观支配客观，比中国人的心想事成还厉害。中国人都知道心想事成是一个祝愿词。但中国人也知道，心不想事难成。
四、马克思恩格斯创立唯物论之后的
唯心主义——马赫主义和俄国的马赫主义
在马克思创立唯物主义之后，唯心主义并没有死亡，而是有了各种变种。
（一）马赫主义
马赫是一个比马克思出生晚一些的物理学家，在政治上是个自由的思想家，更接近于奥地利式的社会主义，一个反对狂热的民族主义和反犹主义的积极战士，并且是一个“一种作为一般文化进化结果的摆脱形而上学的观点”不知疲倦的宣传者。马赫被认为是从A.孔德的实证论到逻辑实证论的中途人物，他的思想是维也纳学派的思想渊源。遵循马赫的哲学思想所形成的哲学流派被称为马赫主义。
作为主观唯心主义的马赫主义产生于资本主义制度业以确立的19世纪70~80年代，流行于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阶段发展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代表着资产阶级巩固自己的统治和对抗辩证唯物主义的需要，是受资产阶级的利益驱动形成的。
马赫主义与现代自然科学的一个部门中的一个学派相关，但在现代哲学学派中，它只是一个小学派。彻底弄清这个小学派以及其它唯心主义学派，需要翻译那些晦涩难懂的语言，需要联系实际。马赫主义是19世纪70~90年代由奥地利物理学家哲学家马赫和德国哲学家阿芬那留斯创立的主观唯心主义哲学流派。马赫主义是从康德的批判哲学出发的。马赫主义对经验进行批判，视经验不包含任何客观内容，是完全主观自身的，所以马赫主义又叫经验批判主义。马赫主义哲学把自己标榜为超出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斗争之外的中立的无党性的哲学。这当然是虚假的。它也不是什么新哲学，而是抄的英国大主教主观唯心主义者贝克莱的哲学。马赫主义批判康德的自在之物的这一点唯物主义，必然回到贝克莱、休谟的不可知论上去了。既然是不可知论了，所以也就不用革命了，如果搞革命就必然失败了。因此马赫主义实际上是维护现有统治的一种哲学。
感觉和感觉的复合是马赫主义哲学的基础。马赫主义认为物是感觉的复合感觉是第一性的，物是第二性的。马赫说。世界的真正要素不是物。物体，而是颜色、声音、压力、空间、时间，即我们通常称为感觉的那些东西。这就是马赫的世界观。他认为世界的真正要素不是物，而是感觉。所谓世界就是感觉的复合。物就是感觉，感觉就是物，思维和存在是同一的。
马赫主义的产生是在马克思恩格斯还活着的时候，但未能使马克思恩格斯单独地加以处理。列宁说，“恩格斯在他的叙述中故意不举出名字，因为他批判的不是休谟主义的个别代表（职业哲学家们很喜欢把他们之中这一个人或那一个人在术语上或论据上的些微改变叫作独创的体系），而是休谟主义的整个路线。恩格斯批判的不是细节，而是本质；他抓住了一切休谟主义者同唯物主义的根本分歧点，因此穆勒、赫胥黎和马赫都受到他的批判”。“‘感性表象也就是存在于我们之外的现实’！！这恰恰也就是马赫主义的基本的谬论、基本的糊涂思想和错误观点。这种哲学的其余一切胡言乱语都是由此产生的，那些极端的反动分子和僧侣主义的说教者、内在论者，都是因此而热吻马赫和阿芬那留斯的。”
列宁指出，如果物体像马赫说的，是感觉的复合，那么必然得出一个结论：整个世界只不过是我的表象而已，除了自己以外就不能承认别人的存在。这是最纯粹的唯我论。但是唯我论的错误太明显了，因此主观唯心主义者要掩饰唯我论。而这种掩饰恰恰表明这种哲学是连他的创造者也不相信的没有意义的空话。把思维归结为物质本身就取消了哲学的根本问题。用感觉构成物体和信仰主义宣扬上帝创造世界本质上是一样的，事实上也构成不了。没有哪一种力量不是以物质为基础的，没有什么精神世界是处于自然之外或自然之上的。列宁认为，可以假定无机物具有和感觉相似的能力——反应的特性。
马赫把感觉分为最根本的东西，不可分解的意识形态，当作最后一个单位，就叫做要素。这几种要素结合起来是一个东西，那几种要素结合起来又是另一个东西。列宁引了赫胥黎的话，休谟把感觉看作“原初的、不可分解的意识状态”。贝克莱讲的观念，休谟讲的单纯的知觉，就是马赫讲的要素。马赫说世界的真正要素不是物体，而是颜色、声音、压力、空间、时间，即我们通常称为感觉的那些东西。他把颜色、声音、压力、空间、时间等叫做感觉，这些感觉作为不可分的单位就叫要素。马赫的基本出发点就是宣称一切存在的东西都是感觉。他说全部自然科学只能描写我们通常称为感觉的那些要素的复合。马赫承认了物理的东西是一种独立的，不以我的神经和我的感觉为转移、不和我的生理有什么联系的物理对象，通过对我的感官的作用才产生感觉，这就等于承认客观世界作用于人的感官才产生感觉。这样马赫就在他自己的观点中加入了唯物主义。但他却坚持与唯物主义作斗争。这也就是，说他在与他自己作斗争。他自己在否定自己，他无法自圆其说。
马赫说要素就是感觉，用要素替代感觉，是因为要素这个词比感觉这个词要客观。然而。马克是用要素这个具有客观色彩的术语来掩饰其唯我论的唯心主义本质。因为把一切都说成是感觉，人家就要指责他是唯我论，是把世界看作感觉的幻影。于是他们否认自己把世界看成幻影，称其主张扩大感觉这个词的含义。不仅把感觉看作是一种依赖于人的意识状态，而且把感觉看作是客观世界本身。这种唯心主义从一开始就是话语颠倒了。他们用一个主观的词汇来作为对客观世界的描述。列宁指出俄国的马赫主义者的观点可以归结为这样一句话，不是物体引起感觉，而是要素的复合（感觉的复合）构成物体。贝克莱说观念和对象是一个东西，连对象这个名词都不必要。休谟不说世界就是感觉，只说感觉之外有什么不可知。列宁说物质作用于我们的感觉器官而引起感觉，感觉依赖于大脑、神经、眼网膜等等，即依赖于按一定方式组成的物质。物质同存在不依赖于感觉。物质是第一性的，感觉、思想、意识是按特殊方式组成的物质的高级产物。这就是一般唯物主义的观点，特别是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
马赫主义认为，我感觉的只是我自己的感觉，我没有权利假定在我的感觉之外，还有自在的客体。这是他们哲学上最根本的东西。这里感觉是第一性的，物是第二性的，物是感觉的负荷。从思想和感觉到物，这就是主观唯心主义的根本哲学路线。从马赫主义的主观唯心主义前提出发，必然导致唯我论，也就是认为除了我之外谁也不存在，任何东西也不存在。腐败就是唯我论的一种表现，就是一种唯我独尊。而实际上个人处于普遍联系之中，是很渺小的。马赫主义者的特点就是唯心主义者，但他们把自己说成是超乎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上的哲学来掩盖他们的唯心主义实质。唯心主义极力破坏唯物主义的反映论手法之一，就是取消哲学的根本问题，主张不要提这个问题，或用其他标准来替代这一问题。
早年对马赫思想十分推崇的爱因斯坦，在1917年春致贝索的信中对马赫哲学表示不满，并在1922年4月访问法国时对马赫哲学进行了公开批判。爱因斯坦的批评指出：①马赫相信科学是对经验材料的整理，没有辨认出在概念形成中自由构造的元素。②马赫哲学不可能产生出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只能扑灭有害的虫豸。③马赫的思维经济概念有些浅薄主观。④马赫不仅把感觉作为研究的唯一材料，而且把感觉本身当作建造实在世界的砖块，从而否定了物理实在的概念。⑤马赫是一位高明的力学家，拙劣的哲学家。列宁说，“马赫自己的理论是主观唯心主义，可是当他需要客观性的因素时，就毫不客气地把相反的即唯物主义的认识论的前提放到自己的议论中去。”——这是许多科学家的特征。
恩格斯曾说，不管自然科学家采取怎样的态度，他们还是得受哲学的支配。马赫主义打着科学的旗号宣扬主观唯心主义，宣称只谈经验，不谈经验以外的世界本源问题，认为客观世界的存在是超乎经验以外的，超乎经验范围的，所以就是形而上学，等同于中国的所谓玄学。自然科学家们为什么采取了这样的一种态度呢？因为他们厌烦抽象的讨论问题，他们要聚焦在自己的研究范围之内，所以非常重视自己研究范围内的经验。这有其合理之处。但不关心世事，却是他们致命的弱点。
唯物主义和人们常识所理解的经验就是从实践中得来的知识，而马赫主义者所说的经验是纯粹的根本不反映外部世界，把反映外部世界的成分完全清洗掉了的、经过过滤的个人感觉。列宁说，“用‘经验’这个字眼来消除唯物主义（斯密斯把它叫作实在论是枉然的）和唯心主义之间的对立的那种滥调，完全是神话”。
（二）俄国马赫主义
俄国马赫主义就是俄国人解读和发展的马赫主义，以阿芬那留斯为代表。阿芬那留斯写了《纯粹经验批判》一书，提出纯粹经验是不反映客观世界的，不包含客观内容的，是主观自生的，是认识的源泉。我们可以看到阿芬那留斯的这种纯粹经验很像是上帝。阿芬那留斯就是重复了费希特的理论，用想象的世界代替现实的世界。
在俄国之所以流行马赫主义，就是因为它是维护沙皇现有统治的一种哲学。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是反对1905年俄国资产阶级革命失败后的主观唯心主义弥漫和修正主义泛滥而写的。一些人自命为马克思主义者，实际上却走到了修正主义的道路上。一部分离开了马克思主义的知识分子甚至鼓吹必须创造一种新的宗教来取代马克思主义。中国过去几十年有没有这种情形呢？现代社会中的哲学上的党派斗争首先表现为敌对阶级的倾向和思想体系。辩证唯物主义的胜利使得唯心主义者不敢公开地露骨地搞唯心主义，于是他们就使用最新哲学、最新实证论等等话语来曲线救国地搞唯心主义。后来，沙皇的统治被推翻了，资产阶级的统治也被推翻了，所以从这种客观结果看，马赫主义的哲学破产了，而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这本书也就成了俄国十月革命的预言书。
唯物主义如此不可撼动，以至于20世纪初的俄国的马赫主义者一般并不敢直接反对一般唯物主义，而是仅仅反对普列汉诺夫，而他们反对普列汉诺夫的地方恰恰是普列汉诺夫正确的地方，即正确地坚持了唯物主义的观点的地方，因此事实上也就是反对一般唯物主义。他们攻击唯物主义承认客观世界、自在之物这些经验以外的东西，陷入了神秘主义。马赫主义者按照康德的逻辑推断，既然物质是未知的东西，那就等同于无。马赫主义在这里看似确实是攻击陷入康德主义的普列汉诺夫这个俄国唯物主义者，但这种攻击必然涉及一般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所以，实际上是在攻击唯物主义。
经验术语的含糊不清被阿芬那留斯用来调和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俄国马赫主义者所谓的经验，有时候指经验着的人，有时候是指被经验的东西。原则同格学说的本质就是关于我们的自我和环境的不可分割的同格及相互关联的原理。这个自我是主观唯心主义所讲的不要肉体不要大脑的感觉、思想。环境是指周围世界，是认识的客体对象。阿芬那留斯和费希特又把自我和环境叫做自我和非我。阿芬那留斯还把自我叫做中心项，把环境叫做对立项。而所谓严原则同格就是，没有我就没有世界。
俄国的马赫主义者还把唯物论的观点称之为形而上学。在西方古代，形而上学据说（如果不是伪史）就是指研究世界本源的哲学。
五、结论
哲学是为特定的阶级政治制度服务的。不同的阶级必然有自己不同的哲学。哲学有两大对立的理论谱系，也因此形成两大对立的阵营：辩证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由于世界日益分裂为两大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辩证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就分属于无产阶级阵营和资产阶级阵营。这两大哲学谱系的存在不是一般的存在，它意味着，任何一种哲学体系都可以理解为这两大谱系的线性组合。也就是说，辩证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是两种哲学基底。任何一种哲学都无法脱离它们，无法脱离与它们的关系：不是辩证唯物主义就是唯心主义，不是靠近辩证唯物主义就是靠近唯心主义。这也意味着，要想逃避哲学上的两条基本路线及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立是不可能的。
按照传统的左右之分，辩证唯物主义可以说是左翼的哲学，而唯心主义是右翼的哲学。从这点来讲，今天中国社会攻击极左很可能就是攻击辩证唯物主义。这也就是马克思主义者高度重视捍卫辩证唯物主义的纯洁性的原因。而捍卫辩证唯物主义的纯洁性一定是通过与各种错误思想做斗争来实现的。这类似于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意思。
辩证唯物主义、唯心主义哲学，特别是唯心主义哲学在人类历史上早已存在。有许多人的思想同时包含辩证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成分。有的人可能辩证唯物主义多一点，有的人可能唯心主义多一点。然而也有一些人试图把唯心主义说成是唯一可能的哲学，从而来攻击辩证唯物主义。而在他们或明火执仗或遮遮掩掩地攻击辩证唯物主义时，往往无法脱离应用辩证唯物主义的原理。对于今天的中国而言，彻底弄懂辩证唯物主义事关中国国家的安全和未来。没有辩证唯物主义的指导，中国改革就可能走入歧途。因为在今天的中国许多人的思想中，实际上依然存在着严重的唯心主义成分。不仅刘项原来不读书，今天中国的一些人也是不读书的。要弄清楚哲学，要想成为中国未来的伟大的领导人，就必须彻底弄懂辩证唯物主义。
通过学习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可以帮助我们搞清楚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真正差别所在。搞清楚哲学的差别是为了科学确定我们党的纲领政策，从而科学地改造世界，保证中国式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成功。
（作者系武汉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教授、博导，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修订发布；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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