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八年抗战是一部威武雄壮的历史活剧的话,那么,平型关大捷就一场充满胜利信心并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情绪的精彩序幕。”
平型关,因为1937年9月25日,八路军115师在此取得平型关大捷而闻名。
平型关大捷之所以名闻天下,是因为这场胜利,乃全面抗战爆发以来,中国军队的第一次大胜,也是日本明治维新后所建立的新式陆军遭遇的首次大败。
自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以来,到1937年,日本对中国的持续侵略,已经长达近半个世纪。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无论晚清还是民国,中国军队和日军交手,屡战屡败,从无胜绩。
如此一来,在民国的精英阶层中,就弥漫着严重的“恐日”、“崇日”、“媚日”情绪,包括蒋介石在内的国民党军政高层,对已经展开的抗日战争,则怀有严重的失败主义情绪,时任国民党副总裁的汪精卫,就在公开演讲中说,所谓抗日,无非就是牺牲,牺牲完了,抗日也就完了。
可以想见,在这样一派低迷的气氛中,平型关大捷胜利的消息,是何等提振了全国人民的抗战信心,也让那些鼓吹“战必败”的投降派一时哑口无言。
更值得一提的是,平型关大捷充分体现了我军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
首先,整个战斗体现了内线中的外线,防御中的进攻的原则。
尽管阎锡山指挥晋绥军主导的平型关战役,整体上是防御作战,但平型关大捷却是进攻作战,即主动寻找敌人,主动设伏,主动向敌人发起进攻,这与国民党株守在既设阵地中,被动等待日军进攻,用士兵血肉填日军炮火,成鲜明对比;
其次,平型关大捷是一场歼灭战,体现了毛主席一贯主张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原则,遭到伏击的日军坂垣师团第21旅的1个大队及后勤人员1000余人,被干净彻底全部地歼灭了。
相反,国民党军在整个抗战期间,尽管有些会战规模很大,但从未打过这样漂亮的歼灭战,其唯一胜仗台儿庄战役,虽歼敌总数超过了平型关大捷,但由于汤恩伯迟疑不决,也打成了击溃战。
概而言之,如果说八年抗战是一部威武雄壮的历史活剧的话,那么,平型关大捷就一场充满胜利信心并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情绪的精彩序幕。
如此辉煌的胜利,本应成为抗战影片表现的重点,但奇怪的是,银幕上没有专门表现平型关大捷的电影。一些电影人,宁愿花费巨资把国军降将表现成慷慨悲歌之士,也决不肯把镜头对准打了胜仗的八路军,好像他们是国军未亡人似的。
顺便说一句,抗战胜利八十周年,居然没有出现一部表现八路军、新四军以及人民战争的电影,最引人注目的影片仍然聚焦失败与悲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严重缺憾。
这次自驾,以八达岭为起点,一天之内赶到山西大寨,然后忻州,然后雁门关、平型关、大同古城,再返北京。
现在公路都修得非常好,自驾很容易。
先去了平型关大捷纪念馆,然后又去了发生过激烈战斗的乔沟和老爷庙,尤其是乔沟,大部分日军都是在这里被歼灭的,但遗憾的是,这里正在发生地质灾害,不能深入。
看了两处“古战场”后,又来到“115师指挥所旧址”,即师长林彪的指挥位置。登上凸起的岩石,发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战场,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指挥点。
现在我们受一些影视作品的影响,似乎林彪天天都在看地图,其实不全是这样。
据史料记载,林彪师长为了打好平型关伏击战,曾三次到乔沟一带实地勘察。
第一次,带着参谋人员,首先到平型关关口,爬上关口北侧山岭,对着地图观察平型关以东的山势、河沟、村庄和道路。然后下山沿公路到乔沟,察看峡谷公路两侧的地形地貌;
第二次,化装侦察。重点勘察了老爷庙前的地形和乔沟南侧山地地貌。之后,一个完整的伏击战计划在林彪脑海里基本形成;
第三次,是在上寨动员会后,带着旅长、团长们一起去,并在现场向各团指定了埋伏地点,明确了师、旅、团指挥所的位置。
指挥员不依赖地图,不依赖参谋报告,而是到预设战场亲自勘察,直接掌握第一手资料,这实在是打胜仗的重要条件。
遗憾的是,我去的时候,虽然是星期天,并且刚刚庆祝过抗战胜利80周年,但人流并不是很多,停车场空空荡荡,想起前些年去四行仓库,那里可以用“人潮汹涌”来形容,不由得心生感慨——“抗战首胜”难道被很多人遗忘了吗?难道一定要走国民党的老路吗?【点击阅读】
平型关大捷纪念馆,是多年以来一直想去的地方,但遗憾的是,纪念馆的布展,只能用差强人意来形容。
概括来说,就是该突出的没有突出,不该突出的却突出了。
展板的内容,包括播放的视频,都用很大篇幅介绍阎锡山主导的平型关战役,把平型关大捷作为战役的一个局部来表现,这就使整个布展失去了重心。
更关键的问题还在于,这些内容,主要强调国军如何英勇顽强,牺牲惨烈,而对阎锡山与晋绥军腐败无能、畏敌怯战的情况,则只字不提,给参观者的印象是,国民党军承担了最大的责任与牺牲,八路军的“平型关大捷”只不过是“捡了一个漏”而已。
试问,这样的叙述,如何能与“中流砥柱”的历史结论相吻合呢?
实际情况是,阎锡山及晋绥军,普遍畏敌如虎,一听到“久负盛名”的板垣师团逼近,均惶惶不可终日,交战时经常出现“一触即溃,百里弃防”的局面。战役还没有打响,军官们已经做好失败逃跑的准备,比如一位晋绥军师长就私令炮兵防御时“每炮仅打三发,以备撤退阻敌追击”,导致对进攻日军的火力压制失效。
阎锡山以小气著称,面对抗日救亡这样的民族大义,仍然不改吝啬本色。
陈长捷指挥的预备第1军,位置重要,但阎锡山只给他配属军阀混战时期山西自己制造的老旧山炮,射程不足3公里,而装备有德式山炮的精锐炮兵旅,则始终不舍得投入战场,当陈长捷痛感火力不足,请求增派炮兵时,阎锡山竟以“太原兵工厂正在赶造,前线先撑住”相搪塞,被阎锡山视为心肝宝贝的主力第19军也一直驻扎在代县,不肯增援前线。
凡此种种,最终导致了整个平型关战役的失败。
细心的林彪师长,在战后所写的《平型关战斗经验》中,这样评价“友军”(即国民党军)——
“六、友军在战斗中的配合,实在太差了。他们自定的出击计划,他们自己却未能遵守,你打,他旁观,他们时常说要决战,但却决而不战,或向敌人打,而又不坚决打。他们的部队本来既不充实,在一个出击中,却以区区的八团兵力分成三大路,还留了总预备队,而每路又相隔十多里或二十多里,这样不仅缺乏出击力,而且连被我们打败了而退下的敌人,他们碰着了,竟不但不能消灭之,反而被这些突围的敌人冲垮了,他们的指挥太不灵活。特别不能真正了解与运用在战役上于决战的地点与时机集中绝对优于敌人的步兵,炮兵,飞机以猛攻致人。”
林师长的这番总结,来自痛切的战场经验。
在平型关大捷的第二阶段,团长李天佑、副团长杨勇率领的115师686团在完全控制兴庄至老爷庙之间的山沟后,又马上按师首长战前的指示,向西面日军发起进攻,经过反复冲杀,将2000日军驱至东泡池一带,但因在东泡池防线担任正面防守的晋绥军(16个团的兵力),由于怯战及战术呆板等原因,竟不按预定计划向东出击,封闭包围圈,而是按兵不动,坐视日军逃走,失去了扩大战果的机会。
阎锡山和晋绥军的如此表现,说到底是源自国民党的封建性。
阎锡山把晋绥军(号称国军)视为自己的私人军队,是个人权位的主要支柱,并不把军队当成是国家、民族的军队,所以断不肯在抗战中轻易牺牲,其他国军高级将领,包括蒋介石在内,也普遍具有如此心态,他们在抗战中一败再败,也就不可避免了。
然而,所有这些不光彩的事例,馆方在布展中,都相当体贴地替阎锡山和国民党方面隐去了,如此一来,观众想在参观过程中获得正确的历史知识,也就比较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