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余来：向上向善向美

 

 

几位作家应邀来某乡镇采风，看到原先弯曲的一条溪流被人为“拉直”，溪岸种上花草树木，又安装了豪华的栏杆和漂亮的灯柱。这是小流域治理的成果。可作家们摇头说：“这里到底是城市，还是农村？”

 

这是2025年7月23日人民日报副刊《溪流的曲与直》文中一位作家的讲述。

 

类似现象，笔者也曾亲历。

 

笔者每日上下班，必要骑车经过高速公路下的涵洞便道，便道两边的野生楮树“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远远看去，形成了凯旋门一般的长长廊道，美丽极了。然而，有一回下班，我却惊讶地发现，好几棵楮树竟只留下了碗口粗的树桩。我以为有人偷伐，连忙打电话给区农林水务局负责同志，他倒是毫不惊怪：“他们正进行‘园林除杂’。”

 

溪流的曲，体现了自然法则，也蕴含了美学理想。同样，“杂树生花”也是一种天然野性别样之美。相形之下，有时整齐划一反倒显得呆板单调。更何况，野生楮树毕竟也是一种绿化，好不容易长那么大，突然将其砍倒，岂不是太过暴殄天物？

 

就在2025年7月21日，人民日报一篇题为《有为、不为与善为》的文章中介绍：在上海闵行区，有一片“城市荒野”。与小区花坛、公园绿地、街巷林荫道的整齐划一不同，这里1.7万平方米空间自然错落，300多种植物、80多种鸟类、超过500种昆虫自然生长。北京温榆河公园的“生态心”区域，荒野化是主基调——没有游乐设施，没有精心打理的花草，也没有人工铺设的园径和路灯，处处野趣成就了草长莺飞的景致。

 

文章感叹：现代化大城市，拿出寸土寸金的土地开辟“荒野”，从中，可以感受到关于“有为”与“不为”的发展启示。

 

有一种美叫“落叶不扫”。美学家朱光潜有一次在家中，见来访的学生正要帮着打扫庭院中的落叶，连忙制止：“我好不容易才积到这么厚，晚上在书房看书，可以听见雨落下来，风卷起的声音。这个记忆，比读许多秋天意境的诗更为生动、深切。”

 

近几年，全国陆续有些城市，每年秋季选出部分街道，改“片叶不留”为“落叶不扫”，一任泛黄的树叶随风起舞，游人打卡，居民驻足。不去破坏落叶形成的自然风景，而是结合区域特点、历史内涵和建筑风格，共绘一幅更高品质的落叶景致。

 

《红楼梦》第四十回中，黛玉宝玉等游园，其中有一段：

 

宝玉道：“这些破荷叶可恨，怎么还不叫人来拔去？”宝钗笑道：“今年这几日，何曾饶了这园子闲了一闲，天天逛，那里还有叫人来收拾的工夫呢？”黛玉道：“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偏你们又不留着残荷了。”宝玉道：“果然好句，以后咱们别叫拔去了。”

 

生活中，并不都是林黛玉朱光潜，煞风景的事还是屡见不鲜。笔者多次亲见路边环卫工人不辞辛苦地用小筢子够灌木丛绿化带中的落叶，为做得彻底，还有人竟动用手持式鼓风机拼命地吹。问其用意，有的猜测是为了防止火灾，有的说可能是为着不让落叶被吹出来影响市容……实在是滥用人力，浑不懂“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道理。

 

笔者居住的小区附近，有一处公园，每年深秋，公园管理处都让员工割除残荷。不少市民感慨：真是浪费公帑，出力不讨好。

 

早在1917年，蔡元培先生即提出“以美育代宗教”说。英国数学家、哲学家和教育理论家阿尔弗雷德·诺斯·怀特海在其1925年写的《科学与现代世界》论文中指出：“只有当真实的世界是美的时候，它才是善的”“宇宙的终极目的就是不断地产生美。”

 

 

向上向善之外，最后还当增加“向美”这一维度。

 

（作者：陶余来；来源：昆仑策网【原创】图片来源网络 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