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像希特勒这样法西斯国家的政治生命和军事生命,从它出生的一天起,就是建立进攻上面的,进攻一完结,它的生命也就完结了。”日本也是如此。由于国土面积狭小,日本的进攻能力与防御能力始终是捆绑在一起的:一旦失去攻势或进攻失败,那就是全局性的失败。 正因此,日本军事理论始终保持强烈的进攻意识——这也是当时日本军事思想优于中国和俄国并因此取得成功的地方。 但凡事过了就错,1895年甲午对华战争和1905年对俄战争的胜利,大大骄纵了日本并百倍地固化了其进攻优先的意识,更使日本人目空一切,从自信转为自大,原来受政治节制的军事优先观念变为排斥政治的单纯军事主义的观念,认为只要仗打得赢,其他一切都好说。 刀子一旦失去节制,如果它还锋利的话,其结果是可怕的。日本1883年创立陆军大学,对华对俄两次战争胜利后,陆军大学滋长了轻战略重战术的学风。战略是要有哲学指导的,其要义在于合理的节制,其最终目标是有方向的和平。 1905年之后,日本陆军大学的学员已不懂什么叫节制与和平,他们都钻到战役学层面并因此日益失去全局观,以至在太平洋战争前期及此之前日本在战役上基本没有大输——一连串的胜利却埋藏了很快就要出现的战略上的惨败。 今天回头总结,这是因为不知节制的观念和优秀的战役指挥,使日本胜利来得过于容易以至使其战线拉得过长。 日本国运衰落的重要节点就是东条英机上台。单纯军事主义的形而上学认识论,在东条英机身上得到了集中体现。 20世纪20年代,日本少壮派军人对政治人物尤其是主张和平节制的政治人物的一系列刺杀活动,导致真正的政治家们被迫退出日本的高层决策,结果,政治成了军事的附属。军人一味蛮干给国家抱回来的成堆战果,使政府在政治上难以消化。最终,日本硬让这些“优秀”军人抱回的大堆战果给“噎”死了。 侵华战役的持续胜利使日本的战线迅速拉长,这导致日本在中国之外又增加美国这样一个重要对手。中国与美国的结盟迅速拉升了日本的资源消耗,据统计,1931 年日本军费占国民总产值的比例是3.76%;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战争开始,军费已占国民总产值14%;1942年日本对美宣战,军费已占国民总产值 34.6%;到战争结束前一年即1944年,日本军费占国民总产值的比例迅速冲至98.5%,由此日本全面失败已不可避免。 与此相反,1943年前后中国在战役层面虽输多赢少,但在战略层面却成了参加开罗会议的重要成员。哲学家眼中无成败,有的只是成败因素的转化。败中蕴藏着赢的因素,赢中也孕育着败的种子。军人会打仗的优点不受节制地过度使用,就会转化成毁灭国家的致命缺点,这在20世纪前半叶的日本表现得尤为突出。
“红四军中向来有一些同志偏于军事观点,同站在政治观点即群众观点上的人意见不合。他们在军事失败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取消,只要枪杆子保存就够了;他们在游击工作中单纯地发展军事影响而不去发展政治影响。”为了纠正这种单纯军事思想及其他错误思想的危害,12月底毛泽东在古田召开的红四军第九次党代表大会(古田会议)上作政治报告。 根据毛泽东的这一报告,会议作出决议,规定红军的性质和任务,提出“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肯定了党对红军的领导原则,强调必须从思想上、政治上进行党的建设,还必须加强党的组织建设,指出要在红军中健全党的各级组织;明确了军事和政治的关系,决议指出:“军事只是完成政治任务的工具之一”,批判了“军事好,政治自然会好”和“司令部对外”以及把政治机关隶属于军事机关的单纯军事观点。 从此,古田会议确立的“党指挥枪”的原则,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力量生命线。有了“支部建在连上”的制度保证,中国共产党突出政治的军事思想,便与当时充斥中国乃至东亚的、主要源于近代日本和德国的服务于垄断资本的资产阶级军事思想分道扬镳。 比较日本在甲午海战的“胜利”和在太平洋战争中毁灭的两段历史,再看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取得的一系列辉煌胜利,我们就不能不承认毛泽东在古田会议上提出的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支部建在连上”的思想,在中国近现代军事思想变革中具有划时代意义,不能不为毛泽东在古田会议上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所作出的关键性贡献而赞叹。 我们在甲午战争失败中不能只看到中国人落后的一面,也要看到中国人穷则思变实现跨越式进步的一面。不然就不能解释“落后”的中国人怎么就选择了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而“先进”的日本人却选择了在当时已经落后的带有资本主义性质的军国主义制度。 1913年,列宁说“先进的亚洲和落后的欧洲”,在他看来,当时的中国已属于前者,而日本属于后者。中国虽然在甲午战争中失败了,但中国人民没有沉沦,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历尽艰苦找到了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道路和军队建设制度,这是中华民族在当代世界屹立不倒且获勃勃生机的重要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