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杜林 熊昊：梳理毛泽东诗词研究中《清平乐·会昌》的创作背景说 - 昆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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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杜林 熊昊：梳理毛泽东诗词研究中《清平乐·会昌》的创作背景说
2025-06-30
【摘要】自《清平乐·会昌》正式发表以来，其创作背景长期存在争议。因此，需要从毛泽东诗词研究著作中，将《清平乐·会昌》创作背景的主要说法提炼出来。第一个流行的说法是，《清平乐·会昌》作于行军途中；文革初期，出现《清平乐·会昌》创作背景是党内路线斗争和准备长征的说法；文革后期，认为毛泽东与王明错误路线的斗争才是这首词的创作背景。如何才能正确认识《清平乐·会昌》的创作背景，不仅要掌握时代背景，更要学习并理解毛泽东思想。
在《清平乐·会昌》发表后，多家注释蜂起，不免有“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惑。注释家们多致力于发掘这首词的创作背景，极少有人注意到这些“创作背景”是如何产生和发展起来的。梳理《清平乐·会昌》的各种创作背景说，不仅有利于帮助正本清源，正确理解这首词的内涵，更有助于进一步探索毛泽东诗词研究的新路径。因此，接下来按照时间顺序介绍《清平乐·会昌》创作背景的不同说法。
一、《清平乐·会昌》作于“行军途中”说
1957年1月25日，《清平乐·会昌》连同另外十七首旧体诗词，经毛泽东亲自校订后，在《诗刊》的创刊号上正式发表，但十八首诗词并未注明创作时间，故其中一些诗词的创作时间存疑。例如，《沁园春·长沙》的创作时间究竟是国民大革命之前，还是在此之后。因为在发表时没有写明创作时间，所以研究毛泽东诗词学者的注释，对《清平乐·会昌》创作于何时的判断产生极大的影响。
1957年出版的《毛主席诗词十八首讲解》中，作者臧克家按他认为的创作时间，将《清平乐·会昌》放在《菩萨蛮·大柏地》之前，称这首词创作于红军行军途中。
在《毛主席诗词六首解释》一文中，作者少亭说这首词是“1929年一月，红军进入赣南，开辟了赣南根据地。毛主席这首词就是这个时期在赣南会昌县作的”。
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停留在会昌的三个时间段，第一次是1929年2月初，第二次是1930年4月中下旬，第三次是1934年4月下旬到7月下旬。1929年2月初，“毛泽东同朱德率部撤离险境，沿着闽、赣边境经福建武平折向江西会昌、瑞金境内行动”。2月9日，抵达瑞金大柏地山区，之后取得大柏地战斗的胜利，乘胜进占宁都县城。2月17日，抵达吉安县东固地区。
《菩萨蛮·大柏地》便是1933年毛泽东重回旧地，为纪念大柏地战斗而写了这首词。马国权在《毛主席诗词六首解释》中说，“这首词是毛主席在江西革命根据地的时候写的，大概写于1933年左右”。因此，这就解释了臧克家为什么将《清平乐·会昌》放在《菩萨蛮·大柏地》之前，他认为毛泽东在离开井冈山根据地、开辟赣南根据地的时候创作了这首词，《清平乐·会昌》早于《菩萨蛮·大柏地》的创作时间，也即《清平乐·会昌》创作时间早于1933年。
《清平乐·会昌》最早发表于臧克家主编的《诗刊》，他最早接触到这首词，并对其进行研究和解释，“东方欲晓，莫道君行在”是在描写红军拂晓行军的情况，“战士指看南粤”则说明行军的方向和目的。其中隐含的意思便是红军向闽西、粤北开辟新的革命根据地，臧克家认为这首词创作于毛泽东率领红军离开井冈山根据地之后，正好处于在赣闽粤边区开辟革命根据地的时候。因为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在会昌的三个时间段里，符合“行军途中”说的只有1929年和1930年，所以排除了1934年这个时间段。臧克家“行军途中”说的影响，从1957年一直延续到1963年。
1957年至1959年，发表于《语文学习》、《星星》、《中学语文》等杂志上的几篇论文，都认同《清平乐·会昌》作于行军途中，是红军从井冈山向赣南进军的时候。
其中，羊路由在“行军途中”说的基础上，通过对全文的解释，继续完善其创作背景。他解释，“东方欲晓”，“除说明部队行军是在拂晓时分外，还含有‘全国革命高潮快要到来’的意思”。“莫道君行早”，“‘君’指普通的群众，他们虽然有很早就在路上走的，但部队行动比他们更早”。“踏遍青山人未老”，“是‘踏遍青山’的革命的‘人’，是红军部队”。“风景这边独好”，“是说部队行军打仗虽然很艰苦，很紧张，但却有功夫来欣赏风景”。“会昌城外高峰”，“会昌是‘这边’的一部分，在会昌看会昌的风景，都是近景”。“颠连直接东溟”，“因见壮丽景色而兴奋鼓舞，内心有所激动”。“战士指看南粤”，“战士就是那些‘踏遍青山的’革命的‘人’，他们和领袖一同观景，也因为看见壮丽远景（包括革命前途）而表示无比兴奋”。“更加郁郁葱葱”，“深一层的意思说它发展革命的条件更好”。
郭沫若先生说，“关于主席《清平乐》的含义，我基本上同意羊路由同志的解释”。他也默认《清平乐·会昌》作于行军途中，是对红军行军过程的描述，但他不同意将词中的“君”和“人”都等同于“全体战士”，同意羊路由“君”是普通群众，“人”是红军战士的解释。
毛泽东的许多诗词在刊物上公开发表后，各家注释蜂起，毛泽东认为自己负有说明的责任。1958年12月，毛泽东在读到《毛主席诗词十九首》时，发现有些注释不正确。他在书中空隙处，写明《清平乐·会昌》作于1934年夏，自注“‘踏遍青山人未老’：一九三四年，形势危急，准备长征，心情又是郁闷的。这一首清平乐，如前面那首菩萨蛮一样，表露了同一心情。”
虽然在1958年毛泽东就澄清了《清平乐·会昌》的创作时间，但可能是这些批注一直未对外发表，所以1963年之前，臧克家的“行军途中”说还是占据主流地位。1961年，毛泽东数次致信要请臧克家和郭沫若到家里来，就其诗词谈谈，但一直未能如愿。他既然一直要与二人面谈，说明他对二人的注释都心存不满。196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毛主席诗词》，只采编毛泽东诗词的全文，标注创作时间，不作任何注释。自此以后，《清平乐·会昌》的创作时间就确定是1934年夏。
在《毛主席诗词》出版后，计划翻译出版英译本。1964年1月，毛泽东应英译者的请求，就其中的一些词句作出了解释。“‘莫道君行早’。‘君行早’的‘君’，指我自己，不是复数，要照单数译。会昌有高山，天不亮我就去爬山”。依据毛泽东的自注，可以将50年代臧克家、羊路由和郭沫若等学者的相关注解予以推翻。
二、《清平乐·会昌》“长征第一诗”说
《毛主席诗词》出版之后，郭沫若、臧克家等人的注释依然具有相当的影响力。1967年翻印的《毛主席诗词注释汇集》，其中汇集的各家注释，大多都是原来那一批研究者的旧说。前文已经提及，毛泽东早就对一些学者歪曲自己诗词颇为不满，希望有人可以帮自己纠正误解。在文化大革命爆发之后，一批红卫兵借着打倒反动学术权威的机会，开始研究、编辑和出版毛泽东诗词和相关的研究书籍。随着以臧克家为代表的学者们被打倒，红卫兵们依据毛泽东的批注和指示，修正了原先对毛泽东诗词的错误解释。而《清平乐·会昌》是“长征第一诗”的说法，应该源自于对毛泽东自注中“一九三四年，形势危急，准备长征”的片面理解，他们没有从整体上把握批注的意思，而是对字句生搬硬套，主观的认为毛泽东登会昌山是为长征作准备。
1967年出版的《毛主席诗词注解》中，写《清平乐·会昌》的时代背景是“一九三四年七月，毛主席到设在会昌城东文武坝的中国共产党粤赣省委会开会，二十三日早晨，毛主席与一些同志登上‘会昌城外高峰’——岚山岭，察看长征路线，回来后在文武坝写下了这首词”。
1977年出版的《毛主席诗词注解》反驳这一说法，称1934年7月毛主席在会昌中共粤赣省委开会研究长征问题是一种流传很广的误解，这种说法来源于会昌一位退休老干部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初期接见来访者时的口头回忆。
《毛主席诗词学习参考资料》里提及了《清平乐·会昌》的产生过程，“这首词写于一九三四年准备长征的时候，当时毛主席在会昌中共粤赣省委开会研究长征的问题，七月二十三日晨，毛主席从黄坊登上会昌城外高峰——岚山岭，察勘长征行军路线，归来后于文武坝信笔写下了《清平乐·会昌》这首词。长征实经‘（赣）南、粤（北）’，可考证。但应充分看到‘战士指看南粤’的伟大战略意义，‘更加郁郁葱葱’洋溢着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对无限美好的革命前景的巨大信心。这就是当地盛传的毛主席在会昌文武坝留诗。文武坝留诗，是毛主席回瑞金后，钟世斌在一次部长以上干部会议作了传达，肖连登同志就是在这次会上知道的”。
1967版《毛主席诗词注解》，还称《清平乐·会昌》“这首词是毛主席长征诗的第一篇。词的字里行间透露出毛主席对革命根据地的深厚感情。表达了长途大进军，夺取革命胜利的雄心壮志”，“这首词，就是生动地反映了长征前夕的情况和毛主席对革命必胜的信心”。在上面这段注解中，不仅肯定了《清平乐·会昌》与长征有不可分割的联系，更是将这首词推到了“毛主席长征诗的第一篇”的地位，引出了《清平乐·会昌》“长征第一诗”说。这一说法夸大了毛泽东自注中“准备长征”的背景，忽略了还有“形势危急”和“心情又是郁闷的”的批注内容。然而，因为1967版《毛主席诗词注解》的出版，加上文化大革命的推波助澜，“长征第一诗”说逐渐大行其道，成为一种广泛流传的误解。
到文革后期，这一说法遭到了批驳。1973年出版的《毛主席诗词讲义》，重申毛泽东自注里的“形势危急，准备长征”的含义，“对准备长征应该作历史的理解，就是当时准备实行战略大转移，撤离中央苏区的意思；并非是说那个时候已经计划作后来经历了十一个省、走了二万五千华里的长征……红军开始长征是‘被迫突围’，是王明单纯防御路线所造成的结果”，“到最后‘被迫突围’时又‘仓促行事’，变为逃跑”。该书作者偏向于认为，毛泽东是在词中批判王明的错误路线。
1977版《毛主席诗词注解》的编写者认为，基于毛主席1934年7月在《红色中华》的采访谈话，以及在《中国革命中的战略问题》中谈到第五次反“围剿”中应采取的战略，毛主席在这一时期主张积极防御，粉碎敌人“围剿”，保卫苏区。因此，《清平乐·会昌》不可能是“长征诗的第一篇”，创作背景也不是“察看长征路线”，而是到外线去消灭敌人，保卫中央苏区。以下几点证据可以论证这一说法：
一、这时毛泽东已经丧失了军队领导职务，在党中央又毫无发言权，不可能在省委会上讨论由中央决定的长征；
二、那位退休老干部既未一同登山，也未看见毛主席写词，他只是在干部会议上听到他人转达；
三、据当时毛泽东的警卫员吴吉清回忆，毛泽东当时考虑的是粉碎敌人“围剿”，保卫苏区，根本未考虑长征。书中写到吴吉清回忆，“毛主席登会昌山那天，不能肯定是7月23日或24日，只能说是七月下旬的一天，当天吴吉清做好早饭，吃过早饭后出发，同去的由粤赣省委、省苏、省军区的干部和警卫员吴吉清等十多人，从文武坝出发，渡过绵江、经五里排、黄坊，从小路登上了会昌山……七月底毛主席就去瑞金云石山了。这首词肯定是在文武坝写的，写作时间，只能笼统地讲是在七月底”。
三、毛泽东与王明错误路线斗争的创作背景
然而，《清平乐·会昌》的创作时间问题还未解决，在1977版《毛主席诗词注解》中，吴吉清回忆是作于七月底，但是查阅吴吉清的回忆录发现时间并不吻合。吴吉清在回忆录写道，“不久，中央局送来急信，告知主席速回瑞金。这时，正是一九三四年的六月底……（毛主席）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好快啊！来时早稻才有一尺来高，转眼已经抽穗，再过些天就要割禾了。’……四月间，我们跟着毛主席来到我的家乡会昌，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了。……也就在这时，毛主席以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广阔胸怀，高瞻远瞩地写下了光辉的词章《清平乐·会昌》”。按回忆录里的描述，毛泽东应该是在六月写下《清平乐·会昌》。
《清平乐·会昌》创作时间自相矛盾的记载，不只出现在一个人的回忆录里。何长工《同陈济棠部队谈判前后》一文中说，“毛泽东同志在一九三四年五月间登上会昌山（当时叫岚山岭），回到文武坝后，写下了《清平乐·会昌》这首词，并在省委常委之间传阅、议论过。记得我们当时看到的这首词是用毛笔写的，大家还说过，这首词写的很好，很符合南线情况”。然而，在《何长工回忆录》书中，“就在毛泽东同志即将离开会昌的前夕，于七月中旬……健步登上会昌城外高峰——岚山岭。毛泽东同志……回到文武坝之后，急忙欣然命笔，写下了题为《清平乐·会昌》的激昂诗篇”。何长工在不同的材料中，分别说这首词创作于5月和7月中旬。由此可见，通过回忆录和口头材料还原历史事件的发生时间，难度非常大。
而《毛泽东传》和《毛泽东年谱》等权威著作中，要么没有提及《清平乐·会昌》的具体创作时间，要么是采信毛泽东自注里的表述，这首词作于一九三四年夏。因此，较为稳妥的办法便是采信《清平乐·会昌》的创作时间为1934年夏。
接下来，梳理1934年前后与毛泽东密切相关的历史事件。
1931年1月，中共六届四中全会召开，王明进入中央政治局，标志着王明路线在中共中央占据统治地位的开始。9月，王明决定去苏联担任驻共产国际代表，成立临时中央政治局，由博古负总责。11月，在瑞金召开赣南会议，开始排挤毛泽东对红军的领导。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后，毛泽东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人民委员会主席。
1932年10月，在宁都会议后撤销了毛泽东的军事领导职务，让他去长汀福音医院休养。
1933年1月，中共临时中央从上海进入中央苏区。为清除毛泽东积极防御路线在中央苏区的影响，打击执行毛泽东正确主张的干部，2月开展了反“罗明路线”的斗争，3月进行反对邓、毛、谢、古为代表的所谓江西“罗明路线”的斗争。
1934年，毛泽东出席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并作长篇报告。4月下旬，中央派毛泽东到南线调查研究和指导工作，在他到达会昌之后，努力纠正王明“左”倾机会主义的影响，指导红军打了几个小仗，压制住了粤军的进攻势头，稳定了中央苏区南线的革命局势。7月下旬，离开会昌返回瑞金。9月，到于都、赣县调查敌情。10月18日，离开于都，随中央红军开始长征。
在文革初期的毛泽东诗词研究中，不仅将《清平乐·会昌》的背景与长征联系在一起，也注意到1934年毛泽东与王明“左”倾机会主义的斗争。
在1968年郭沫若与红卫兵小组的对话中，红卫兵小组“问：‘东方欲晓’一句，是毛主席对第五次‘围剿’后期形势的分析……同时，也是对以王明、博古为代表的‘左’倾机会主义者的逃跑主义，取消主义的批判……
（郭沫若）答：‘东方欲晓’象征义自明……
问：这首诗中的‘风景这边独好’一句，是否可以理解为即是对中央苏区的赞美，而更主要的还是对毛主席所制定的革命路线的充分肯定？
（郭沫若）答：可以这样解”。
此外，还有人将王明“左”倾路线与准备长征杂糅在一起，作为创作《清平乐·会昌》的历史背景，“一九三三年的党中央在上海呆不住了，跑到中央根据地。主席离开了领导岗位，这次他到南线巡视工作，第五次反‘围剿’不断失利。干部和群众都说，过去毛委员领导咱们总是打胜仗，现在是碉堡对碉堡，仗倒是打得过瘾，就是打不过人家。在这种情况下，主席到了会昌，一个是解决思想问题，一个是准备长征”。
1968年出版的《毛主席诗词注释》就称，毛主席登上会昌山是为了察看长征路线。而在对词的解释中又补充道，“当第五次（反）‘围剿’失利，革命形势危急的时候，毛主席曾于一九三四年四月来到会昌进行了一番艰苦细致的工作，作了具体的指示，使南线形势很快好转，红军战斗力大大加强，比起‘左倾’路线带来严重灾难的其他地区，这不令人感到‘风景这边独好’吗”。
到了文革后期，随着《清平乐·会昌》“准备长征”说被证明是误解后，就强调这首词的创作背景是毛泽东与党内“左”倾错误路线的斗争。这一观点后来成为了主流看法，《毛泽东传》、《在主席身边的日子里》和《何长工回忆录》等书都明显采纳了这一说法。
四、结语
理解毛泽东诗词本来就是一件难事，想要正确理解毛泽东诗词的意思更是难上加难。连臧克家和郭沫若这样的大学者，尚且在注释《清平乐·会昌》的过程中会出错误，更不要说一般的人。因此，本文没有固守传统，继续去研究《清平乐·会昌》的创作背景究竟是什么，而是将这些创作背景的说法一一提炼出来，并去寻找每种说法产生的原因和条件，然后综合比较各种说法的优劣高下，至于孰是孰非就交给读者来判断。
在研究的过程中，导致出现《清平乐·会昌》解释错误的原因，往往是对历史背景缺乏基本的认识，或是对毛泽东思想的理解不够深入。只有解决这两个问题，才有助于正确理解毛泽东诗词。
《清平乐·会昌》
毛泽东
东方欲晓 ，莫道君行早。
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会昌城外高峰，颠连直接东溟。
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 。
（作者：卢杜林，中共会昌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熊昊，会昌县第三中学；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作者授权首发，修订发布；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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