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一部电影里关于科学的争论 - 昆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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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懋仁:一部电影里关于科学的争论
2025-10-13
前些日子,有人在一个微信群里面发了一段视频,是讨论科学方面问题的。我看了一下这个视频,这应该是一部电影的片断。视频里面参与争论的两个人,是上海电影制片厂的电影演员白杨和白穆。当然参与争论的是他们扮演的角色。根据视频中提到的一个角色丁大刚的名字,我在网上搜索一下,这到底是哪部电影。很快就搜到了,电影是1959年拍摄的《春满人间》.
在爱奇艺,或者叫奇异果里,我找到了这部电影,就从头看了起来。这部电影里面的某些情节我还有一点印象,应该是在小时候看过。不过,那时毕竟还小,很多情节也不太懂。
故事情节大致是这样的,炼钢工人丁大刚,在抢救钢水溢出,引起火灾的紧要时刻,冲到控制室关闭电闸,被大火严重烧伤。为了抢救丁大刚的生命,医护人员与社会各界都积极投入到这场治疗工作当中来,
影片中有这样一段情节。为了确定给丁大刚的治疗方案,医院方面请来一些专家进行会诊。在会诊过程中,一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白教授发表了这样一番言论。他说,根据美国埃文斯医学刊物发布的权威统计,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就会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死亡率。而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死亡率就是百分之百,丁大刚烧伤面积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而三度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四十一,这种情况,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这虽然非常不幸,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位年轻的苗医生不太赞同白教授的观点,他说,对埃文斯的统计,就一定不能突破吗? 我们应该解放思想,破除迷信。
白教授说,在医学上是没有奇迹的。人体组织被严重破坏,这是事实。组织破坏所引起的生理变化,这是科学规律。规律演变的必然结果,就是死亡。
五十年代,我们在很多领域里,还是非常尊重知识分子的。从白教授发言的情况来看,这位白教授应该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而且很可能就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那时候,在一些知识分子当中,对于美国还是相当崇拜的。美国的学术刊物一定就是权威刊物,美国的统计数字一定就是绝对可靠。毕竟,当时中国的科学还是相对落后的。要想反驳白教授的观点也实在不那么容易。
在今天看起来,人们对于统计已经不再那么绝对盲目地相信了。毕竟,统计需要大量的样本。统计结果是否准确可靠,一个是要看统计样本的规模和数量,还要看样本是否具有普遍的代表意义,再一个是要看统计方法是否科学严谨,是否是相当精确的计算方法等。那位白教授非常坚定地相信美国的统计数字,这本身就说明这位白教授在对待科学问题方面特别对待统计方面,有些过于固执的观念。这也可见他对美国的迷信之深。
在前面提到群里发布的视频中,是影片中,有医院党委书记方群(白杨饰演),与外科主任范医生(白穆饰演),还有那位年轻的苗医生三个人之间的讨论。
范主任说,国际文献的死亡统计就是纯粹的科学技术,科学毕竟是科学。
方书记说,我在考虑,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对待科学,才是正确的态度。方书记对范主任说,你承认不承认,在不同的社会制度下,同样的科学会产生不同的结果?
范主任说,我认为,科学并没有阶级性。
方书记说,在资本主义国家,这种严重烧伤的病人,只能是被剥削的工人,绝不可能是资本家。工人受伤,资本家能不能替他花钱治病? 在那种社会制度下 ,专为资本家服务的医院、医生,能想尽一切办法来救活工人吗?
范主任说,那当然不可能。
方书记说,对,关键就在这儿。我们可以为了抢救一个普通工人的生命,动员一切力量。在资本主义国家,能办得到吗? 可见,资本主义国家的医药文献,因为社会条件的限制,不可能是完整的科学总结。
苗医生插话说,国际文献在资本主义国家是真理,在我们国家就不对头了。我们应该丢开他们的死亡率统计。
范主任说,这个我不同意。国际上的医药文献是多少年来科学界积累的宝贵财富,你怎么能一笔抹杀?
方书记说,对国际文献应该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不可不信,也不可迷信。
方书记又说,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力量。科学技术在不断地发展,我们应该有超越资本主义成就的勇气。我们要把所有的力量都使上,还可以借社会上的力量来协作。我们自己要有信心,我们整个医院都应该动起来。
这场讨论的对话很有意思,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科学没有阶级性。这主要是针对自然科学说的。但是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自然科学看起来没有阶级性,但是使用自然科学的动机和出发点是有阶级性的。中国人发明火药主要是用来制作庆典活动中的烟花炮竹。而诺贝尔制作火药主要是为了战争。再一个,医学本身不是纯粹的自然科学,医学还涉及医生与病人的关系,医生对病人的态度,还有需要解决病人的心理负担、心情焦虑等诸多非纯粹科学方面的问题。美国的医疗机构对于富人服务得非常到位,而对于穷人,则因为穷人付不起高额的医疗费用,就很简单地打发掉就算了。在疫情期间,美国有上百万患者因病而亡,相比在中国极低的死亡率,这是不是多少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呢?
影片中的方书记还是很有水平的。她能说出科学技术是在不断发展的,言下之意就是在说明,美国的统计数字是在一定医学技术水平上得到的。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这个统计数字也是会改变的,不是一成不变的。而那位白教授,反而不太懂得科学技术会不断发展的这个道理。至于说起社会主义制度上的医学技术或者医学统计,与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上的医学技术或者医疗统计是不太一样的,这也是具有一定道理的,当然也不宜将这种区别绝对化。.
在观看电影《春满人间>的第二天,我偶然看到电视剧《奠基者》的一个片断。其中演到余秋里拜访李四光,问李四光,中国的地下到底有没有石油。李四光肯定地告诉他,有。李四光还说,中国贫油论是美国与日本的科学家根据所谓海相石油生成的理论而得出的。因为中国的地质不是海相,而是陆相。而美国和日本没有从陆相的地质中发现过石油,他们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而李四光就是不信他们这一套。主要理由在于,所谓陆相地质无法生成石油这一点,缺乏说服力。这种结论也是一种统计的结论。有海相地质的地区发现有大量石油储藏,而在美国与日本的研究中,没有发现陆相地质能够生成石油。这种简单而武断地统计就得出中国贫油论的结论,这本身就不是严谨的科学方法和科学态度。中国先是发现了大庆油田,后来又相继发现了胜利油田,大港油田、中原油田、辽河油田。前些年又在中国西部地区的沙漠与戈壁地区发现了更大的油田。所谓中国贫油论早就破产了。那么所谓海相生成石油的理论也只是局部真理,有着极大的相对性。
科学的发展,在不少情况下,不是从一个真理走向另一个真理,而经常是从一个曾经的真理,走到这个真理却成为一个被发现存在某种谬误而有缺陷的真理,再从这个被发现存在缺陷谬误的真理走到一个新的真理。所以,对现成科学的真理,是不能够盲目迷信的,更不能把任何真理都绝对化。这样的真理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其存在的谬误之处,从而为一个新的真理开辟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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