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义 | “花和尚”跌下佛昙给时代敲响的警钟

写下这个“花和尚”，忽然觉得还远远不够，有人说，评价释永信，只能用明清小说里“淫僧”“淫棍”那样的词汇，否则不能准确概括这个超级淫棍的罪恶。

传闻他侵吞千亿资产，坐拥万亿产业，几十个情人，上百个私生子女，这或许有稍许夸张，一切还是等待最后的审查结果吧。但是从这数十年来对他的评价和已有的事实来看，这个被万民共恨的淫僧，他对中国佛教包括中国宗教事业的的戕害，可以说正在改变着人们对于佛教及其宗教的理性认知。

纵观释永信的种种行为，所谓宗教，对于释永信来说，不过是他手中的工具而已。所谓佛法，不过只是个幌子，那不过是他包装资本的锦缎。正如时下坊间所讽刺的：少林寺不是寺，是公司；“花和尚”不是和尚，是职业经纪人；淫僧释永信不过以戒律为幌子，以禅武为招牌，把信仰当作品牌，把和尚当成网红，把庙宇当景点，把香火当门票，把金身变广告，把修行当掘金。一切包括万千信众，都不过是花和尚挣钱寻乐恣意消费享受的工具。

如今，中国佛教协会郑重向全世界宣布，公开注销了释永信（真名刘应成，安徽人）的戒牒。戒牒是佛教僧尼受戒后的官方凭证，相当于僧尼个人的身份证。一个扬名海内外的方丈，如今袈裟被剥去了，原来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淫僧（老百姓叫它秃驴），他的裸身的可耻形象便尽现大众眼前。

前几天，少林寺寺院管理方发布的正式通报说，释永信与多名女性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并育有非婚子女。于是，千年少林，从天下第一名刹，一下子跌到舆论漩涡中心的耻辱地带，短短几十年，经历了漫长的沉默与遮掩，经过了权力部门置若罔闻的糊涂阶段，如今尘埃落定，人们惊讶发现，事情已经远远超越了一个暴雷的舆情事件，虽然很多故事早就在网络流传，但真的成为事实披露出来，还真的暴了一个大雷，它暴露的是整个宗教系统商业化与信仰异化的深层裂痕，它透出的是长期以来打着改革旗号在宗教领域资本深层介入后国家造成的深度危害，它揭示的是宗教寺庙怎么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进行改革和治理这样一个重大社会问题。

这并非是突如其来的消息，如震天的霹雳惊雷，给这个高喊商业化的时代和社会，敲响的是促人猛醒的警钟。

警钟之一，释永信海外买楼、围猎女性、金银缠身早已不是什么新闻，请问相关领导同志和部门，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因为早在二十年前，已经广为人知，正如一个网民留言所说，他知道释永信的丑闻，还是在读小学，如今他已经四十多岁，参加工作已经多年。这几十年间，不断有僧人实名举报，信众们奔走呼吁，却为什么始终石沉大海？这是这个社会必须要问的问题，但都被有关方面轻描淡写的掩盖了，或者干脆视而不见。

这期间，各种以“经济”、“文旅”、“开放”、“市场”等等好听的词汇，掩盖或者扑灭了大众声讨的怒火，到底是领导认识模糊，或者另有原因，这也是必须要问的问题。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更加隐晦的官僧、官商勾结的事实被恶意掩盖了，恐怕这是更深层的需要深挖的重大问题，它远比抓个花和尚要更加重要。

今天，这些多年被掩盖的真相，随着东窗事发，如腐木中长出的蘑菇，在公众面前迅速发酵变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可以肯定地说，释永信绝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他是一个“系统”的产物。

他是资本猖獗之下，是在人们误读信仰的年代，长出的一颗戕害社会的大毒瘤，他之所以这么多年能屹立不倒，不是因为他高僧大德，而是因为他懂得顺着权力的逻辑，利用宗教为工具，演绎的是一场披着袈裟的资本大戏。

谈到这个问题，不能不说佛教在中国历史上的发展和曲折过程。

在中国历史上，谁都知道，如今佛教在它的原产地印度几近消亡，而在中国却成为佛教的主要代表性国家。但在中国佛教传播发展的过程中，却也经过几次大的动荡，最为著名的是南北朝时期佛教的迅猛发展，规模到什么程度，导致寺院经济无限膨胀、僧尼财富爆发式增长，僧尼人数激增、逃税现象遍及全国，大批好吃懒做之徒躲进寺院享受人生，甚至在个别名寺名刹里批量窝藏抢来骗来的民间美女，直至窝藏刀枪剑戟之类武器装备一类。那是在1500多年前，在国家政权、世俗地主与佛教之间的矛盾造成不可调和时，佛教自然成了牺牲品。北周武帝时，佛教开支已经占财政的三分之一。“七分天下财，佛占有七八”，是史书对当时状况的真实记载。于是政府出兵，大批寺院被摧毁，史称最大的灭佛运动。

北宋末年，佛教再度流行，宋徽宗当时实在无法忍受了，便以道教为国教，将佛教纳入道教。其实是又一次灭佛。不过，宋徽宗的灭佛显得温文尔雅且坚韧不拔。他规定，官员和老百姓一律不许拜佛和供养僧人。这招很历害，但它从反面却加快了佛教中国化的速度，经过千年以来的佛、道融合，以及承认儒家的纲常伦理，并接纳了道教的相关思想。到如今，佛教与中华文明的交会融合便更具中国特色。

但是不论怎么变，佛教必须为中国社会文化发展服务，必须有利于中国社会的稳定和繁荣，这是最为基本的。

可是也毋庸讳言，佛教发展到今天，我们不能忽略这样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佛教正在呼唤随着时代要发展变革以及寻求符合国家秩序的有效的宗教治理。

我们不能否认，随着这些年来市场经济的文化多元化，它不仅冲击着中国平民的社会认知，也大大冲击着宗教界的传统思维。在如今林立的寺庙体系中，人们常常发现，真正香火鼎盛的名寺名刹，有的早已沦为准商业机构，他们不是在弘扬宗教，而是在经商，在经商！譬如中原名刹少林寺，就是在释永信引领下的一个极为突出的代表。其实像少林寺这样的名寺名刹，又何止它一家。细细观察，这样的寺院的管理并不归僧团所有，而是由特定体系统一安排和委托。常以合作和托管甚至公开招标的形式交由公司运行，这些公司免费旅游开发，票务分成、香火管理、僧侣招募，其中都大有猫腻。很多高价竞买来的出家人，早不是六根清净的修行者，而是穿着僧衣的合同制员工来领取工资，评定绩效完成指标，他们中的许多人，发现从未认真学习佛典，也丝毫无皈依之心。如此一来，我们的名寺名刹，很多就已经变成了竞买竞卖的生意场，变成了政府官员以政绩和文旅名义捞取利益的新生渠道。和尚们带货直播正在成为生意场的一种普遍现象和宗教笑话。而这些，都是在宗教外衣的合法保护下，进行的有条不紊。恐怕这是释永信之流的败类乘虚而入并且得逞的根本原因。

这种现象，现在不仅已经严重影响着宗教事业的健康发展，也严重影响着国家经济秩序和社会安全。这一点，恐怕每一个中国佛教信众体会更深。

第二， 佛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上流行的宗教，在中国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不管什么宗教，什么教派，都必须遵守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必须自觉接受社会大众的广泛监督，作为社会主义的国家，不管什么社会组织和团体、派别，当然也包括寺庙，都不是法外之地，特别是它的财务，不仅广大僧众有知情权，广大人民群众都有知情权和监督权。不能因为你是宗教团体便可以网开一面。

眼下一些名寺名刹，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信众来焚香叩拜，都来捐香火钱，都在祈愿子女学业有成，祈愿家人健康平安，祈愿自己财运亨通，有的信众，甚至倾其所有，毫不犹豫的在功德箱前买香叩拜，在法会上添油香灯。祈求佛主保佑的信念，就这样年年重复不断重复，年年朝拜，年年解囊，他们中不少是农村妇女、城市老人，甚至还有年轻白领，其实他们并没有或者根本没有想过，所谓求佛，不过是在化血汗钱，投喂给了一套伪装为宗教的资本市场系统。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十二分的虔诚，成了一些人要割的韭菜。当资本一旦进入宗教寺庙领域以后，在释永信之流的眼里，他们这些祈求平安发财的忠实信众，那些祈求去病免灾的妇女老人，他们用自己节衣缩食的可怜银子，都打发了这些贪得无厌的类似释永信这样的可恨的贪婪方丈们。如果说他们与贪官有啥不同的话，那是他们披着被信众信赖的一层袈裟外衣。很多政商名流的联谊会，其实最终都成了方丈与官员合谋勾结的特殊场所。在这张盘根错节的利益大网上，释永信们之所以游刃有余，活得风声水起，过得那么有滋有味，就是因为有官场的某些官僚们给他们撑腰站台。

这是当今社会的一种普遍现象，出现在寺庙，不过是说明资本已经在无孔不入。

我们常常看到这样一些情况，某些官员常常因为和某些僧侣是朋友故交，便可以成为炫耀的资本。甚至让他们为自己谋划升迁事宜，参与提职升官。于是，很多僧侣大佬，便牛逼哄哄的经常妄言可以帮助谁谁谋划某个什么岗位。共产党政府的官职，极个别的僧侣大佬也可以参与其中，这简直成了一个时代的荒唐闹剧。还有，极少数的贪官，还可以让寺庙为自己做法事，以图消灾免难，度过险关，这种人已经没有丝毫的共产党干部的点滴味道。所以，这个时代，产生释永信这样的社会毒瘤，便是情理之中的必然了。

第三、 宗教资本化的行为，正在寺院名刹蔓延。

正是由于少数官员的站台和撑腰，宗教资本化，便可以长期不受约束。而与此相对应的是，一些真正热爱宗教、真正潜心修行不涉俗务的僧侣们，却常常因为缺乏背景和资源而被边缘化。他们中间也分出了三六九等。官员们（当然是贪官）都去名刹名寺去寻找结合和谋划资本及发财新路了，那些清苦寺院便只能自给自足，一般很难得到任何财政与舆论的支援，因为那些包装精良的名寺，是市长省长政绩工程的名片。这种苦乐不均的情况和现象，不仅打击了信仰自身的尊严，也使社会对宗教伦理的认知产生极大混淆。

第四、 花和尚释永信跌落佛昙，给我们一个更加响亮的警钟，那就是历史发展在呼唤对于宗教的改革和从根本上的治理。这样一个管理的缺失，将会影响国家治理和安全。譬如，宗教场所的归属问题，历来都确定是公有的，谁敢说那些寺庙是私有财产？谁也不敢这样说，那是国家制度使然。那根本不是几个和尚方丈的私家财产，因为国家不是私有制。但是社会对于这一点知之不多。因为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公开透明的宣传。是国有财产，就应该有属于国家的监督和管理，属于人民所有，就应该有公开透明的财务机制接受监督。譬如，寺庙香火收入捐赠的去向、僧人选调的相关情况，不能因为它是宗教，就让它常年处于信息黑箱中。没有知情权，就不可能有了问题还有什么问责机制。这就是较长时间寺庙问题少人问津的重要原因。

按照老百姓的理解，真正清净修身的寺院，是不应该藏有巨额资产的。按照大作家金庸的解读，知名的方丈，形象也不该是释永信那样脑满肠肥的家伙，而应该是六根清净的清癯安静忠实信众的神态。信仰就是信仰，人心慈悲为怀，被权力和金钱吞噬了的信仰，还算什么信仰。

花和尚被赶下佛昙了，他披着的袈裟一旦滑落，人们便看到了这个长期披着羊皮的资本之狼，面对它张着血盆大口向我们袭来时，我们所有大众，特别慷慨解囊的千万信众，是不是应该多一些思考呢？当然，由少林寺引发的问题，但愿我们各阶层领导机关，更应该对社会主义新时代，宗教寺庙的管理和治理，多一些与我们所说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匹配的制度和措施，杜绝一些因为管理问题出现类似释永信之流藏污纳垢的坏种，更要少出现与那些和尚勾肩搭背沆瀣一气的贪官恶官。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修订发布；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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