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坤：中国的发展崛起与塑造国际新秩序

 

现有国际秩序正处于激烈的动荡、改造和改组的过程中，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造成这一现实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突出的事件，就是中国的发展壮大，中国的崛起复兴相当深刻地改变了世界力量对比与全球战略格局，成为推动与促进国际秩序大变化的重要动力。正因为这样，所以人们都高度关注中国崛起所产生的世界影响，尤其注重这一战略动向将给国际秩序带来怎样的冲击。

一、维护现有国际秩序，在逻辑上不能成立

怎样诠释既有的国际秩序，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概念。在中国看来，世界只有一个体系，就是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只有一个秩序，就是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只有一套规则，就是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基本准则。

但是，美西方世界却不是这样，他们给既有国际秩序的定义是“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在这样的概念里，要害之处在“规则”，究竟是什么规则、谁来确定这些规则呢？

显然，在霸权集团看来，最重要、最核心的规则就是美国领导世界和独霸世界，这才是颠扑不灭绝不可动摇的第一规则，因为美国领导世界，所以美国就拥有制订规则无可置疑的领导权和主导权，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国际秩序。在他们看来，联合国也好，国际法也好，都不过是他们所主导下国际秩序的一个组成部分，不过是他们制订规则塑造秩序一种具体的表达与表现形式而已。

正因为这样，所以不管人们对联合国寄予怎样的厚望，对国际法寄予怎样的期待，但这些东西迄今为止统统都只不过类似于霸权的擦脚布，需要的时候被霸权拿过来给自己擦灰抹尘，不需要的时候就被他们扔进破烂堆垃圾站。冷战结束以来，联合国与国际法屡屡遭到美西方无情践踏与摧残的事实，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因此，现实中在当今世界起主导作用的国际秩序，主体上就是美西方霸权操纵下的国际秩序，这就是当今国际秩序的真面目。

这是不合理、不公正的国际秩序，这个秩序具有强烈的压迫性、剥削性和寄生性，它在政治上的表现就是西方压迫东方，在经济上的表现则是发达国家剥削发展中国家，在文化与社会生活上的表现是美西方资本主义寄生在广大第三世界的肌体上，第三世界国家造血而资本主义国家利用技术手段与金融工具来吸血，人类社会的财富高度集中在若干发达国家手中，从战略上而言，仍然是很少的少数人统治大多数人、支配大多数人…凡此种种，自从殖民时代，这样的状况一直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

因此，任何维护和加强现有国际秩序的提法与做法，在逻辑上与法理上一概都不能成立，更无法在人类道德与道义领域立足登高，尤其在冷战结束世界进入一超独霸的状态后，这样的命题更显得相当地荒诞无稽。

二、中国的发展崛起同国际秩序的关系

现如今的中国显然是既有世界的一部分，那么，中国的发展崛起与既有国际秩序是怎样的关系呢？

笔者认为，在发展崛起的进程中，中国同国际秩序的关系将走过这样三个历史阶段：

第一，走自己的路，走出在夹缝中求生存求发展的道路

可以说，考诸迄今为止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七十多年的历史轨迹，中国一直在走自己的路，这是一条十分艰难的开拓之路、创业之路，其基本特点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谋发展——先是在美苏两霸相争的夹缝中求发展，这是前三十年的战略特征；后来又要在资本主义世界的夹缝中求发展，这是改革开放后三十年的基本特征。尤其是冷战结束后的一个时期，中国更是把夹缝中求发展演绎为“韬光养晦”，将其上升成为国策的高度。在这个历史阶段，尽管中国不乏积极塑造国际秩序的主动之举，比如支持和援助被压迫民族和被压迫人民的民族民主解放运动，以世界的农村包围世界的城市等，但这不过是以功为首的策略运用，中国在总体上仍然居战略上的守势。在总体上战略守势之下，中国一方面坚持走自己的路，一方面积极适应既有的国际秩序。也就是说，这个时期中国同国际秩序的关系，总体上看，这是中国被动适应的阶段。

第二，掌握历史主动，在适应全球革命性变化的同时，积极推动全球革命性的变化

现在，全球开启了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已经成了这一变局中的关键性要素，其迅猛的发展既是大变局的组成部分，也是大变局的重要结果。因而，对于国际秩序而言，一方面中国正在积极适应国际秩序的新发展新变化，一方面中国也在积极推动这种革命性的变化。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在这个阶段，中国模式、中国式现代化闪亮登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战略大旗迎风飘扬，“一带一路”倡议，“走出去”战略等新动力层出不穷，金砖组织、上合组织等新型国际组织不断做大做强……这一切都彰显出，世界大变局中的中国要素相当积极、空前活跃，也说明这个大国的战略思维与相关设计并非贫瘠苍白，而是正不断产出和催化催生国际新秩序的公共产品，从而使得中国方案、中国智慧、中国力量更加汹涌澎湃。

显然，这说明，现如今处在这个阶段里的中国正努力掌握历史主动，已经推动中国和世界的关系进入了互相适应的新阶段。

第三，拓展新的战略空间，塑造新的国际秩序

如果问，当今世界围绕中国形成的战略空间有多大，以中国为中心为主导的国际秩序是什么，那么回答只有两个字：没有。

这是我们不能不承认的客观事实。尽管人人都知道现如今中国已经走到全球舞台的中央，中国的战略地位和全球影响越来越大，越来越举足轻重，但这样地位与影响一概都以关云长单刀赴会的形式来表现表达，或者换句话说，还只是燃烧自己的结果，而借助联盟体系或者集团力量来发光、发热，这样的功能与功效即便还不能说没有，但也微乎其微。仅就这个层面而言，中西方在战略上就有着巨大的差距。事实上，在纵横捭阖翻云覆雨的战略能力上，现如今的中国严重落后于美国，正因为这样，所以人们惯常看到，美国当局往往都能把各样拳脚打得五花八门、虎虎生威，而改革开放的中国则疲于应对，显得相当幼稚，很像是一个战略拳击场上的新手。

但是，这样的状况正在快速改变之中。积极掌握历史主动、争取战略主动权主导权的持续努力下，走完改造改良国际秩序第二阶段的中国将进入拓展新的战略空间、塑造新的国际秩序之第三阶段，在这个阶段里，中国模式、中国方案将具有相当范围的普适性，到这个时候，中国与国际秩序的关系就进入自我塑造的阶段。

三、大力发展战略同路人

通向未来之路已经摆在我们的面前，大路的尽头就是可以展望以及可以预期的前景，在中国发展崛起持续塑造新的国际秩序的条件之下，对于未来，应该提出这样两个问题：

其一，全球未来是美好的吗？

从善良的愿望出发，人们经常描绘和祈求世界有一个“和平发展，合作共赢、开放包容、相互依存”的美好前景，也希望国际秩序朝着这个方向前行。如果仅从情感出发，这样的愿望不可谓不好，但现实所能提供的条件却根本不足以支持这样的期待。事实上，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全球战略形势具体的演变进程完全可能走向失控，或者严重一点说，目前的发展态势已经接近于失控。

在这样危险的态势下，如下几个因素又将严重加剧今后的危机：

一是帝国主义战争策源地还在日益加强，霸权因为危机而变得更加疯狂，独霸世界的各种行径日趋极端化，从而给全球和平与安全带来严峻的挑战，使世界面临新的大规模战争，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阴影也因此正在弥漫；

二是发展模式之争具有浓厚不同文明之间对抗冲突的色彩。过去，人们往往把政治斗争当作塑造国际秩序的动力机制，认为不同主义、制度与道路的斗争及其结果决定国际秩序的状态。展望未来，这样的斗争当然还将继续发展，还将继续发挥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塑造新世界的斗争已经不仅仅局限在这些方面，而是在此基础上升级迈进到文明的高度，人类文明究竟是一元还是多元，究竟应该哪种文明居主导，在这个根本性问题上，人类社会正越来越失去调整回旋的空间和余地，而不是相反。这其中，美西方世界表现出强烈的排他性，展现突出的是破坏性而不是建设性；

三是争取国际秩序主导权的斗争愈演愈烈，未来将走向新的高峰、达到新的高潮，这其中比较具有全球意义和全球影响的就是中美之争，因为争夺的结果将不仅是政治意义的，更是文明意义的，如果中国在中美竞争中胜出，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国，则不仅仅是社会主义压倒资本主义，更意味着东风压倒西风，人类的文明中心将重新回到东方世界。

上述三个方面的挑战每一项都十分严峻冷酷。在这等多重挑战之下，世界未来将不会充满阳光，未来的国际秩序也将始终处于激烈变幻的过程中难以定型。很多人都在指望不久之后国际秩序能再现二战后那样二元对立下的稳定形态，但这样的希望却没有相应的条件支撑，因而终将归于落空，或者说，要等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结束以后才有可能。

其二，谁是中国的战略同路人？

现在，连傻瓜都看得明白，中国对未来世界构想同美国的安排设计格格不入，中美互为战略对立面的态势如秃头上的虱子一般摆在那里有目共睹。沸沸扬扬的所谓中美合作共赢，其实不过就是与虎谋皮的把戏而已。

但现在的问题已不是中国的对立面有多大，人们更关心中国有多少同路人。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在改造国际秩序的前行道路上中国只是孤身一个，所谓的中国方案、中国模式无人问津，那么中国力量也就将无从施展。

因此，面向未来，中国不应该甘当一个孤独的行者，而应努力寻找和发展同路人，在全球范围内塑造更多的志同道合者。这样的民族与国家才是中国真正的战略伙伴，相关这样的工作，将成为今后的战略重点，是今后一个历史阶段里中国逐鹿天下的核心任务。

综合起来说，我们这一代中国人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信心，相应地，中国的战略对立面自然要对中国充满恐惧，因为他们深知，中国的复兴崛起既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否定，所肯定的是古老的东方文化文明，所否定的将不仅是西方在物质技术上的优越性，同时也彻底否定西方世界超人一等的精神高贵。这也就意味着，对中国充满信心，并不等于对世界充满信心。进一步说，对全球未来，对今后的国际秩序，我们不幸居此乱世，已经谈不上什么信心，而只能指望自己，一切与虎谋皮的把戏，最终都将沦为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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