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首批国家中医医疗队领队、中国工程院院士黄璐琦在京结束隔离观察。1月25日，大年初一，他带领首批国家中医医疗队进驻武汉金银潭医院，几天后正式接管南一病区。这是中医首次整建制接管一个独立重症病区，开辟中医治疗新冠肺炎重症的“示范田”。
当医疗队撤离时，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做出决定：南一病区作为中医药传染病区，由全院15名中医师集中管理。以后，艾滋病、肝炎等传染病也要积极用中医药治疗。
搭建中药保障平台 新增处方信息系统
首批国家中医医疗队由中国中医科学院组建，主要由西苑医院和广安门医院共35名医护人员组成。他们抵达金银潭医院后，发现这家传染病三级专科医院没有中药房。于是，他们迅速搭建中药保障平台，新增中药处方信息系统，中医药救治新冠肺炎患者的阵地由此开辟。
作为中医国家队，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付出最大努力，为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贡献中医力量！
一位83岁的老婆婆，一直戴着面罩，处于高流量给氧状态，一脱氧血氧饱和就往下掉……“经过评估，患者没有需要使用抗生素和激素的指标，可以采取中医汤剂辨证施治，用中药注射剂代替抗生素治疗。”西苑医院副院长李浩说。
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下，老人病情日渐好转，康复出院。
2月3日，金银潭医院首批以中医药或中西医结合治疗的8名确诊患者出院。“没想到中医药疗效这么好！”这是中医人面对疫情交出的答卷。“说明中西医结合和中医治疗方案是成功的。”李浩说。
“临床疗效才是评价中医药优势的标准。”黄璐琦介绍：随着医院及患者对中医药的逐渐认可，南一病区床位由32张增加到42张，收治的均为重症患者。其他病区也陆续开始使用中药，中医参与会诊成为金银潭医院会诊制度的规定。不少患者从“不了解中医药”到逐步接受、喜爱用中医药，甚至有患者要求转科接受全程中医药治疗。
黄璐琦提供了一组数据：对金银潭医院具有可比性的8个病区进行分析表明，2月1日到2月29日共收治862例患者，南一区死亡和恶化率都是一位数。截至3月30日医疗队返回北京时，病区累计收治158例，出院140人，其中纯中医治疗88例，治愈出院率88.61%。“这再次证明了中医药是中华民族的瑰宝。”黄璐琦说。
古代经典名方 针对病情研发新药
“白肺、呼吸窘迫、心脏骤停，快来帮忙……”在南一区新冠肺炎隔离病房，广安门医院急诊科主任齐文升的对讲机里突然收到呼叫……他迅速换好防护服，冲进病房，对病人持续进行半小时胸外按压，直至抢救成功。
在查房中，根据不同患者的病情，齐文升分别开具了4张中药号方。这4张处方源自新冠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四版）中的协定方，分别对应的是寒湿郁肺、疫毒闭肺、内闭外脱、肺脾气虚等症型。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高级专家、西苑医院肺病科主任苗青介绍，不同的病人使用不同的处方。
有患者的临床表现为呼吸困难、气喘、胸闷胸痛、高热或持续低热。原来的4张处方不能覆盖现有患者的病情，医疗队立刻沟通，西苑医院急诊科主任杨志旭在原来的方案上又加上了5号方。
应对疫情，全世界都在寻找有效的方药。随着临床救治病例的增加，中药“利器”的作用初显端倪。在综合其他方药优点的基础上，2号方被优化为“新型肺炎方”，成为团队治疗的核心方。苗青说，以中医的观点来看，新冠肺炎最大的特点是湿，湿毒是贯穿整个疾病始终的核心病机。湿邪弥漫三焦，因此要按照三焦的不同部位，因势利导，祛除邪气。
边救治、边总结、边优化，“新型肺炎方”被一个更贴近的名称——“化湿败毒方”所代替。黄璐琦解释，治疗新冠肺炎就像一场足球赛，人体是球场。“化湿败毒方”就像一个由14味药构成的足球队（11名队员加上3名替补队员），在球场上从前场、中场和后场入手，相互配合，击败病毒。
“化湿败毒方”依据古代经典名方，是否有用需要临床疗效来评判。“每天从医院回到驻地，团队马上着手整理一天的病案。这是珍贵的第一手中医临床资料，对新冠肺炎诊疗方案的完善有重大参考价值。”齐文升说。
前方将病人症状、体征、舌脉、体温等诊治要素和实时治疗情况上传，后方归纳统计。为更好获得第一手病例相关信息，中国中医科学院科研攻关组紧急设计开发了舌诊图像采集APP和问诊系统；同时紧急开发出社区信息采集系统，及时获取医学观察期人群中医诊疗信息。
“寻找中医药疗效的高级别循证证据，有利于优化临床方案，提高中医药临床救治效率。”黄璐琦说。
经过对金银潭医院75例重症患者治疗效果的观察，方舱医院452例轻症患者随机对照，将军路街卫生院200多例普通型患者临床观察，“化湿败毒方”在核酸转阴和症状改善方面有显著差异。中国医学科学院实验动物研究所秦川研究员开展的小鼠实验发现，“化湿败毒方”能够将小鼠肺部的病毒载量降低30%。
3月18日，黄璐琦主持了一场专家座谈会。会上，他向专家们展示了刚刚拿到的一份通知：依据“化湿败毒方”研制的化湿败毒颗粒，获得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复的3期临床试验批件。黄璐琦介绍，化湿败毒颗粒是我国具有自主知识产权、专门针对新冠肺炎开发的新药。
救治方案延伸社区 集中消除周边病例
武汉卓尔万豪酒店是首批国家中医医疗队的驻地。医疗队入住当天，东西湖区将军路街卫生院成为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定点医院。金银潭医院与驻地相距300米，与武汉客厅方舱医院相距150米左右。高峰时期，医疗队周围聚集病人高达3000多人。
医疗队以金银潭医院为中心，让中医救治方案向社区延伸、向卫生院延伸，集中消除医院周边的病例。广安门医院副院长吕文良与心理科主任王健，最早为社区新冠肺炎患者提供中医药治疗服务。
2月1日，吕文良和王健来到将军路街卫生院，毫不犹豫地换上防护服，进入住院部……
吕文良和王健给病人把脉、观舌象，望闻问切四诊合参，辨证施治。不少病人看到吕文良防护服上的名字，上网搜索确信是知名专家，争着找他把脉。一位女病人哽咽着说：“您这么一解答，我心里舒服多了，一定按时服用中药。”
看完病人后，吕文良建议：病人在保暖的前提下，病房要开窗透气，大家随即照做。打开窗户，当初春的阳光照进来，病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服用中药之后，病人自觉症状明显好转。发热减轻、胸闷减轻、咳嗽减轻、核酸检测阴性，喜讯不断传来。中药在病区“火”了，专家决定，每个病人3天发放一次药物。
为了方便患者与中医医生交流，吕文良让后台设计一个二维码，患者只需扫码，录入基本信息，上传舌苔照片，就可以得到后方医生一对一的用药指导和咨询。新入院患者不需要医生费力宣传，就拿着手机扫描墙柜上的二维码，申请药物。
一位15岁的少年和父亲相继感染，同住一间病房。王健每次去住院部查房必定要探望他们，有时间还通过电话指导少年肺部康复和心理康复。
别时风霜雨雪，归来春意盎然。广安门医院日前收到一份来自东西湖区将军路街道办的感谢信。信中说：“在你们的努力下，中医药物介入治疗患者无一例从轻症转为重症，无一例重症患者死亡。将军路街卫生院成为全区第一个患者清零的医院。”
据统计，医疗队在东西湖区张家墩和马池墩社区治疗80例居家隔离确诊及疑似患者；为将军路街卫生院210例新冠肺炎住院患者提供中医诊疗服务，并为124例患者免费提供中药救治；精心救治武汉客厅方舱医院452名患者和雷神山医院168名患者。多位医疗队专家参与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湖北省中医院等多所医院的中医药会诊。
“应对新发突发传染病，中医与西医同台合作，有利于共同防控疫情。”黄璐琦说。
【本文原载《人民日报》2020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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