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美国经济政策陷入进退维谷两难境地

点击：作者：乔新生来源：昆仑策网发布时间:2020-10-14 09:23:05

重大疫情发生之后，美国财政部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配合默契。美国财政部发行国债，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购买美国国债，对外释放美元货币，把美国国内的经济问题变成美元使用国家的经济问题。然而，这种击鼓传花的游戏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现在美国国债增加速度越来越快，而美国财政部丝毫没有停止发行国债、减少财政赤字的意思。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在美国国会听证会上明确表示，如果美国国会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提供支持，那么，美国经济复苏的速度将会更快。可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无限量宽松货币政策副作用已经显现出来，越来越多的国家对美国货币敬而远之，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通过发行货币转移美国国内经济危机能力越来越小。虽然美国财政部长明确表示，“现在不是担心财政赤字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资产负债表的时候”，可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已经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首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可以使用的金融工具越来越少。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可以通过降低利率，增加货币的流通量。可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明确表示，美国不可能实行负利率政策。如果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利率为负数，那么，就意味着存款需要“赔钱”，一旦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效仿日本中央银行和欧洲中央银行实行负利率政策，那么，美元有可能会成为“套取利息”的货币，各种资金有可能会蜂拥而至购买美元，从而引发全球金融市场的巨大动荡。因此，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明确表示，如果美国采取类似于欧洲中央银行、日本中央银行和英国中央银行那样的负利率政策，那么，国际金融市场将会出现灾难性的后果。一旦大量资金用来购买美元，那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根本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压力。当然，短期内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有可能被迫实行负利率政策，但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必须密切关注这项政策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

其次，美国已经多次利用“资产负债表”这个重要的金融工具，帮助美国联邦政府稳定经济。可是，这项政策的边际效益迅速衰减。所谓资产负债表工具，实际上就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通过卖出或者买进美国国债，达到货币宽松或者紧缩货币的效果。由于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资产中70%属于购买美国国债形成的资产，因此，如果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继续购买美国国债，那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资产将会单一化。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如果大量出售美国国债，那么，国际债券市场将会出现剧烈震荡。如果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购买美国国债，那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将会被美国国债“锁死”。

可以这样说，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发行货币不是没有代价，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发行货币的代价是购买美国国债。由于美国国债已经不是“优质资产”，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正减少购买美国国债，一些国家甚至在国际债券市场出售美国国债，因此，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资产中保留大量的美国国债，对于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来说显然是烫手的山芋。如果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在国际债券市场上通过购买或者出售美国国债，以达到金融宏观调控的效果，那么，最终必然会导致美国联邦政府发行国债更加困难。美国财政部要求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继续购买美国国债，实际上是把美国联邦政府的经济危机变成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这个私人机构的金融危机。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依照法律规定，应当购买美国国债，可是，如果无休止购买美国国债，那么，最终必然会导致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信用破产。到目前为止，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发行的美元货币，仍然是国际储备货币，但是，已经有经济学家预测，若干年后美元货币体系有可能会彻底崩溃。这是因为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正在滥用自己的信用，如果美国联邦委员会继续实行无限量宽松货币政策，那么，有可能会导致美元货币加速贬值，越来越多的国家拒绝使用美元货币。

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实际上已经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如果支持美国联邦政府的财政赤字计划，大量购买美国国债，那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资产将会彻底“国债化”，这对于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金融经营活动极为不利。可是，如果减少购买美国国债，势必导致美国经济危机爆发，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难以独善其身。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和美国联邦政府实际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彼此相互依靠。如果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实行紧缩的货币政策，动用自己的资产负债表工具，而不顾美国财政部的财政赤字政策，那么，最终有可能会导致两败俱伤。正因为如此，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希望美国联邦政府减少财政赤字或者制定大规模刺激经济计划的时候，考虑到美国经济的承受能力，而不是把所有的财政赤字都变成美国国债，由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承受。

短期内，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仍然具有闪转腾挪的空间。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可以充分利用自己发行的国际储备货币这个大宗商品，将美国国内的金融危机转嫁给其他国家。但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已经意识到，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工具箱中的工具越来越少。如果美国政府继续实行财政赤字政策，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有可能会彻底崩溃，除非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与美国联邦政府分道扬镳。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是美国共和党继续执政还是美国民主党总统上台，都必须维持现有的刺激经济计划，通过向美国中产阶级家庭发放现金支票、向美国中小企业发放财政补贴，稳定美国的失业率，确保美国社会不会出现大的动荡。可是，重大疫情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美国病毒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仍在持续增加。随着冬季的到来，美国有可能会出现新的重大疫情，到那个时候，美国一些已经宣布复工复产的地区，有可能会被迫采取严格的隔离措施，将会有更多的人失去工作岗位，美国许多中产阶级家庭有可能会陷入绝境。美国联邦政府为了稳定社会秩序，必须向那些失去工作机会的家庭发放现金支票，美国财政赤字必然会增加。

如果美国联邦政府为了稳定社会秩序而发行国债，那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除了概括承受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因为世界主要债权国正通过各种方式减少持有美国国债。中国已经开始抛售购买的美国国债。日本作为美国第一大债权国，迫于美国的压力不得不购买美国国债，可是，日本政府自己已经债台高筑，日本国债水平已经超过日本国内生产总值，日本已经变成一个负资产国家。虽然日本政客宣传，日本已经在海外建设若干个日本，但是，日本海外投资绝大多数是私人投资，而不是日本政府投资。如果日本国内经济不景气，日本政府被迫优先拯救日本国内经济，那么，作为世界第一大债权国，日本不可能大规模购买美国国债。美国联邦政府的财政赤字计划，实际上已经难以为继。

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扮演美国中央银行的角色，可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私人机构。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各项决策必须优先考虑到投资者的利益，必须考虑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迎合美国联邦政府财政政策所产生的后果。历史上美国总统曾多次试图将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国有化，或者将美国货币变成美国“联邦政府的货币”，然而非常不幸，这些美国总统的下场都非常凄惨。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是美国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团，也是影响世界金融市场的金融机构。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必须考虑美国国内经济发展状况，因为美国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大本营。可是，如果美国联邦政府继续采取极端不负责任的政策，美国政客为了争取选票而推出一系列极端的财政刺激政策，那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必须考虑是否跟进，以损害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成员利益为代价，帮助美国政客赢得选举。

如今美国共和党和美国民主党都已经推出了自己新的财政补贴计划，美国民主党控制国会制定的有关财政补贴计划与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制定的财政补贴计划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实施美国民主党控制国会制定的有关财政补贴计划，美国财政赤字还会大规模增加。除非美国减少军费开支，把资金用来解决民生问题。可是，美国共和党总统和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敢于削减美国的军费开支，得罪美国军工既得利益集团吗？

美国经济实际上是一个多寡头垄断经济体系。美国既得利益集团在美国经济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是一个重要的寡头，而美国军工集团则是另一个重要的寡头。前者是金融寡头，而后者则是产业寡头。美国总统特朗普在自己的任期内，宁可得罪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和他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也不敢得罪美国军工利益集团。不过，特朗普推行的刺激经济计划，让大量资金迅速回落到美国的金融机构，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所属机构并没有遭受巨大的损失。可是，如果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继续滥发货币，导致信用膨胀，出现严重的金融危机，那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要想维护世界金融霸主地位将会变得越来越困难。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仍然扮演世界中央银行的角色，可是，当美元不断贬值，美元外汇给其他国家带来的是灾难而不是机会的时候，谁还会把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看作是世界中央银行呢？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发表有关美国经济政策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担心会引起剧烈震荡。可是，美国联邦政府经济刺激计划动摇的不是美国经济体系，而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信用根基。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会冒着巨大的风险，继续支持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庞大的刺激经济计划吗？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乔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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