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子：中国历史上有没有“好”皇帝——纪念二月河

点击：  作者：平子    来源：昆仑策网【原创】  发布时间:2018-12-19 09:35:33

 

 

著名作家凌解放（笔名二月河）于2018年12月15日去世，感觉走得太早。73岁，原本是可以继续创作的。

 

喜欢二月河的“帝王系列”，三部小说，共计六百多万字的历史文学巨作，全部买下且看旧。这三部小说是以开启大清王朝前三位满族皇帝为题材的，没看见国内外媒体作特别宣传和捧场，作者本人也极为低调，却发行量极大，得到全国百姓喜爱，可见小说情节之精彩，作者笔力之深厚。

 

 

最近作家去世，方知这么好的历史作品原也是要被中国某些“精英”所批评的，原因无非是，中国封建社会经历了数千年的皇帝“独裁”统治，作品对康熙、雍正、乾隆多加歌颂，没有对君主统治下的专制 . 社会体现出足够的批判和揭露。他们还创造了一顶“国家主义作家”帽子扣在二月河头上，就连“爱国主义作家”都不提了。中国至今没有多党轮流执政，还在实行由中共领导的中央集权政治制度，某些“精英”对批判君主统治下封建专制社会的愿望十分强烈，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懂的”。

 

其实中央集权 . 政治制度并非为中国封建社会的专利，早在中国原始社会的黄帝时代，在夏商周奴隶社会就已开始形成，只不过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的封建社会，在封建皇帝领导下的国家集权机制更加完善而已。这种国家集 . 权的政治体制被世界上唯一幸存的，也是历史最悠久的中华古国文明数千年历史证明，是适合于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中华民族大家庭的，更属于中国“大一统、不分裂”传统文化中的关键部分，为中华文明之精华。

 

观中国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历史进程，只要中央政府（朝廷）控制力减弱，中国很快就会面临战乱和分裂，国家变成一盘散沙。所以在中国数千年历史中，如果不是历代王朝坚持采用中央集 . 权的政治体制，恐怕早已像欧洲那样四分五裂成为无数个小国家了。

 

可是现在，就是有这样一批中国知识分子“精英”，不顾中国国情，对仅适合于人类部分国家民情的所谓“ 多党轮流执政”的政治体制顶礼膜拜，将欧美普世文化政治不加筛选地全盘加在中国头上，置中国统一、民族团结大义于不顾，将中国党领导之下的中 . 集 . 权视为中国封建社会的余孽。他们从西方政治出发，自然不肯承认中国封建社会也会出现“好皇帝”，不承认某些封建皇帝也继承了“民本思想”的好传统文明，带领全中国人民去推动中国的社会劳动生产力发展，使得中国在人类从今天往后推去的三百年前，始终领先于国际经济，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

 

由于中国自古实行国家中集 . 权的政治体制，所以天子不可避免地拥有独揽政权，实行专制 . 统治的权力，但并非历朝历代所有中国皇帝均符合如今民主社会的贬义词“独裁者”的标准。

 

中国历史上，社会民众对皇帝的要求很高，勤政爱民是皇帝的本分，民本文化是对皇帝的道德制约。中国社会把那些很坏的天子称之为“独夫”，即现代名词“独裁者”的含义。

 

周武王讨伐商纣王，以《尚书·泰誓下》来下达其改朝换代、贵族革命的誓言战书：“独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仇。”（“独夫”纣王，名受，凭借使人畏惧的巨大力量压服，是你们的世代大仇。）可理解为：只有像商纣王那样被天下人唾弃的天子，才是丧失了君王之道的“独夫”、独裁者，并非中国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所有天子都是“独夫”、独裁者。事实上周武王君临天下之后，并没有成为“独夫”。

 

战国时代孟子对梁惠王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破坏仁爱的人叫做“贼”，破坏道义的人叫做“残”。这样的人我们就叫作他“独夫”。我只听说周武王诛杀了独夫殷纣，没有听说过他以臣弑君。）可理解为：当中国天子成为“独夫”独裁者的时候，造反有理，民众完全可以诛杀这样的独裁者。

 

《管子·小称第三十二》中，管子说：“虽有天子诸侯，民皆操名而去之，则捐其地而走矣，故先王畏民。”（即便有天子诸侯的地位，人民都持其恶名而离去，那就只好弃其领地而出走了，所以先王是敬畏人民的。）

 

在中国古籍中，有关否定天子成为独裁 . 者的文章几乎比比皆是，民本思想充斥于百家所有学派思想中，被后代继承至今。正因为中国有这样的传统文化，社会给了国家领导人最集中的大权，却不容忍有专制权力的“天子”成为专制独裁者，中国历史才会在分分合合、不断改朝换代中保持国家政权对国家土地的控制，使得中央集权的政治管理模式一直使用到今天工业社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时代。

 

中国有建树的封建皇帝，在中央集权制度下不一定不搞中国式的民主制度，不一定非要独断专行。广泛听取意见，不搞指鹿为马，和而不同，始终是衡量中国皇帝是否称职的主要标准之一。

 

在中国历史上，那些有伟大建树的皇帝——秦始皇、汉武帝、李世民等，虽然杀伐手段不乏残忍，但的确都是领导全国人民大力发展了社会劳动生产力的，否则为何在世界各国中，中国古代的光荣，其影响力一直延续至今日？

 

当然，即便是最伟大的中国皇帝，也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帝王，撇除封建剥削压迫的阶级性质不说，单凭清朝开国三朝皇帝让部分汉族传统文化精华失传，大设文字狱，将文字 . 狱作为重要的统治手段，也似乎不能简单将康熙、雍正、乾隆归为好皇帝之列啊！于是二月河的这三部历史小说，不可能不受到如今某些知识分子“精英”的非议。只要是文字狱，就会让中国历代知识分子痛恨。痛恨到什么程度？时间长度应有两千年。仇恨的种子，很可能在秦始皇时代就已经埋下。

 

关于文字狱的问题，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中国知识分子的确非常聪明，开智为全人类的前列。早在《诗经》被收集之前的一千多年里，士人（知识分子）就已经知道可以编些民歌民谣让老百姓传唱，可以通过文学创作来让天子知道民间疾苦。在具有中央集权体制雏形的中国奴隶社会里，每朝每代的国家机关都设有专门机构去民间采风，收集那些在老百姓中传唱的民歌民谣，天子就是通过这些民间知识分子的创作来了解社会民情的，这种天子“独裁制度”下的采风制度，可视为标准的中国特色“民主”方式之一。到了春秋战国时代，更有“得士者得天下”之说，知识分子的文章和观点被抬到了无以复加的社会高度，掌控社会舆论大权，任何诸侯国国君，即便对士人再不满意，也绝不敢对知识分子的文 . 字进行“封口”，至少要做好表面文章，把他们当门客豢养起来。毛主席说“利用小说反党是一大发明”，其实这类发明早就有了，哪里是当代知识分子的专利？

 

但是，如果站在统治与被统治的双方角度去看，文人写文字反君王统治可以理解，君王统治者镇压文人，搞文字狱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当年秦始皇为了中国统一，不再出现诸侯国相互攻伐，残忍而且创造性地“焚书坑儒”，以达到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的目的，就是因为发现文化统一是国家统一的必要条件。结果，因为中国之前数千年的社会舆论 . 之权都掌握在知识分子手中，秦始皇狠狠地得罪士人（术士）知识分子，所以在之后数千年的中国历史中，秦始皇就成了暴君、“独裁者”。之后中国的封建皇帝们大多不再敢搞什么文字狱了，宋朝神宗皇帝斗胆搞了一次，结果阶下囚苏轼流芳千古，没人肯定宋神宗的行为。

 

到了康熙时代，满人进京汉人反抗非常强烈，关系到国家 . 政权之争，恐怕没有一个皇帝不会大开杀戒的，否则就会新 . 政权不保，更何况这还是中国内部少数民族对多数民族的征服，谈何容易？汉族皇帝不敢搞文字狱，满族皇帝哪里知道轻重？所以满清开国皇帝就算比明末汉族皇帝崇祯的国家 . 管理水平高出一百倍，中国人民的生活后来得到了改善，国家的凝聚力也增强了，中国版图甚至扩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却也还是得不到社会舆论的认可。因为历史上中国的社会舆论 . 始终掌握在知识分子手中，他们不像西方知识分子那样喜欢搞科学发明，喜欢经商发财，他们就喜欢干一件事情——议 . 政。

 

要说搞文字狱，不仅旧中国的统治者会搞，西方不也一样吗？否则马克思还需要东躲西藏吗？哥白尼还会被烧死吗？文 . 字 . 狱既不是中国发明，也不是封建皇帝的专利，更不是中央集权制度社会的产物。任何一个国家，无论是封建的，还是资本主义的，还是社会主义的，都必然会动用国家机器去控论，当社会舆论危害 . 到国家政权稳定之时，国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控制舆论的时候，文字狱必然会出现，否则就是坐等国家政权被颠覆。靠摇笔杆子的确不能夺取政权，但众口铄金地动摇一个政 权，是完全可以办到的。反过来说，如果前清三朝皇帝不搞文字狱，其政权能在紫禁城呆得安稳吗？

 

对比资本主义社会，封建社会当然是落后的。然而凡是落后于今天的时代，就不会出现“好”皇帝吗？这在全世界其他国家都不是问题，因为人家至今到处保留着铜和石头的雕塑，用以纪念自己的祖先。别说是封建社会有建树的皇帝，就连奴隶社会开疆扩土的帝王也是西方国家的民族英雄，西方各国绝没有因为进入到资本主义时代，就把这些过去时代的独裁  . 者或  . 暴  . 君  . 皇 . 帝给否定了，反而视为国家精神而永久纪念。

 

只有中国皇帝特别倒霉，因为属于剥削阶级的代表而被“左”批判；因为属于国家集权统治者，又被“右”视为 . 独  . 裁  . 者而不受待见，真是左右不逢源。

 

如今中国，“左”者用阶级划分评价历史人物，只要属于剥削阶级，便无一可赞，于是从古到今，中国只剩下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一批推翻旧中国的老革命者可以受到尊重，历史上的任何皇帝都要被踩至脚底。“右”者则用是否“民主”来评价历史人物，只要是中国专  . 制 . 社会时代的 . 统 . 治 者，便无一可夸，于是从古到今，只剩下西方搞  . 宪  . 政的历史人物可受其推崇，中国历史上的任何皇帝都被弃之如敝履。然而中国的“左右”们都忘记了一点：自己国家的版图是怎么形成的？是在谁的领导下打下来的？前清三朝开国皇帝是不是派兵把中国版图扩到了最大？甚至比今天的中国版图还要大？

 

人类社会总体是在不断发展中进步的，任何时候都是人民为推动历史前进的主要动力，因为只有集体的力量，才是巨大的力量，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推动得了整个社会的改变呢？但是人民数量众多，分布很广，需要在以某人为核心的个人领导之下才能形成组织，才能产生集体合力，于是就产生出个人对历史的作用问题，产生出对历史人物的客观评价问题。对领袖人物，对封建帝王的评价莫不如此。

 

其实就连马恩也并没有对阶级剥削在任何条件下都采取否定态度。历史唯物主义认为，有阶级剥削的奴隶社会是对无阶级剥削的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的进步；封建社会剥削是对奴隶社会剥削的进步；资本主义社会剥削是对封建社会剥削的进步，预见人类必将由资本主义剥削社会进入到无剥削的科学共产主义社会，这些都是人类社会的必然进步，一切都是自然过程、社会规律，只有社会劳动生产力才是推动社会历史前进的根本动力。所以我们正确评价任何历史人物，评价封建帝王，是否不应仅仅用“现代民主”的观点，或用“阶级斗争”的观点，而应用这样一条标准——是否解放了劳动生产力？推动了社会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当然，作为国家领导人，民间还会增加一些标准——是否扩大了国家版图？增强了民族抵御外来侵略的实力？等等。

 

中国历史上的确出现过不少好帝王：大禹、商汤、周武王、秦始皇、汉武帝、李世民，包括康熙、雍正、乾隆等等，既有奴隶社会的，也有封建王朝的，他们无一不是创建中国，推动中国历史进步，领导中华民族共同推动中国社会劳动生产力发展的好天子。这样一些伟大的国家领袖，我们应当历史辩证地看待他们，既要看到他们有剥削压迫一面，更有推动社会劳动生产力发展的一面，而不应该先“查户口”——代表哪个阶级？更不能用当代西方政治模式作为评判标准。

如果我们只知道用适应于当代社会的标准去评价古代历史人物，如同刻舟求剑，那么不仅中国祖先，就连西方国家的祖先，全人类各国各民族的祖先，岂不都是劣迹斑斑？人类各国，如果没有这些古代天子帝王带领人民“打天下”，哪里会存在今天的民族国家？我们中国的老祖宗，是世界上唯一保护住自己的国土没有被夺走，民族没有被异族消灭或同化的领袖，我们享受着英雄祖先的社稷，享受着满清开国皇帝扩大的领土，如今却要把他们骂得一钱不值，不是数典忘祖吗？

 

当然，并非所有中国皇帝都伟大。中国奴隶社会的桀纣，就是人所不耻独裁者、坏天子。清朝之所以被推翻，也是因为出现了腐败无 . 能的皇帝，人们不再相信皇家可以产生出优秀的 . 国家领导人，封建社会的“ 家天下”彻底失去民心，中国人渴望引进先进的“共和”之路，希望中国不再由皇帝领导，人民希望中国实现工业化社会，独立自主地赶超西方，走社会人人平等、共同富裕之路，所以中国永远不会把清末皇帝描写成好皇帝，因为这些皇帝是中国时代前进、社会进步的绊脚石。

 

纪念二月河，是因为作家在尊重基本史实的基础上，以严肃的态度、丰富的想象力写出了可读性极强的优秀历史小说。作者摆脱了汉民族偏见，以客观的态度写出了康雍乾时期的大屠杀和文字狱。他不为“左右”思潮掣肘，以巨大勇气将三位封建时代的异族皇帝作为正面人物来描写，他是中国当代知识分子作家中的“大家”，代表了中国真正有独立思想和独立精神的知识分子精英。

二月河的历史小说，是又一座中国历史文学的高峰，不会被人忘记。

 

2018.12.17

（作者系南京市作协会员，江苏省现代文学研究会会员；来源：昆仑策网【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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