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这是在我国经济增长压力越来越大的背景下，中央作出的战略决策。

所谓稳健的货币政策，就是要确保我国货币政策的稳定性，绝对不能盲目实行所谓通货膨胀政策，以通货膨胀刺激经济的增长。这是我国充分吸取改革经验教训得出的重要结论，也是我国货币政策制定的基本原则。

市场经济国家在货币政策问题上，存在不同的做法。主张新自由主义的一些经济学者认为，通货膨胀有助于经济的增长，因此，经济增长乏力的情况下，适度的通货膨胀是必要的。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把控制通货膨胀作为自己的政策目标，确保美国的通货膨胀始终保持在2%以下。可是，目前美国的通货膨胀率已经高达6%，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却无能为力。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重要原因就在于，美国通货膨胀如脱缰的野马，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回天乏力。

布雷顿森林体系破产之后，美元货币和黄金脱钩，美元贬值成为一个不可逆的大趋势。美国国债超过29万亿美元，为了购买美国国债，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不得不释放更多的货币，而美元货币泛滥给世界各国带来深重灾难。中国应当引以为戒，慎重使用货币政策，坚决贯彻落实稳健的货币政策，确保我国人民币保持稳定。因为只有这样，我国货币才不会喧宾夺主，我国经济发展才不会出现结构性失衡现象。

要想确保稳健货币政策贯彻落实，必须首先正本清源。一些学者认为，服务业特别是金融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所占的比重越大，说明中国的经济质量越高，因此，他们强调中国要发展金融经济，实现产业资本的金融化。一些地方政府提出要建立地区性的金融城市，充分发挥金融产业对市场经济的推动作用。还有一些学者认为，中国应当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因为只有当人民币国际化之后，中国对外贸易才能迅速增长，中国才能把国内经济问题通过国际金融市场转嫁出去。凡此种种，充分说明我国在金融政策方面仍然存在许多误区。虽然一些学者的观点很难被社会大众所接受，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在学术会议和私下场合充分表达自己的观点。甚至还有一些中国学者主张，应当借鉴美国的做法，实现财政赤字的货币化，因为只有这样，中国经济才能保持较快的增长速度。

坦率地说，美国金融政策和经济结构，给世界各国带来巨大灾难。如果没有认清美国金融的本质，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发展中国实体经济，中国要想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将会面临越来越大的困难。

首先，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仍然处于工业社会。中国正加速建设网络经济和数字经济，但是，网络经济和数字经济不是空中楼阁，而是建立在工业基础之上的经济形态。如果忽视了中国的工业和农业，网络经济和数字经济就会成为沙滩上的城堡。中国必须把支持农业和工业的发展作为金融机构的首要职责。只有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确保我国工业和农业实现现代化，我国网络经济和数字经济才能健康发展。

农业和工业的现代化，实际上就是借助于网络经济和数字经济的资源配置方式，实现工业和农业的升级换代。数字经济包括两个方面的含义，一个是传统农业、工业和服务业的数字化改造；一个是我国数字软硬件产业的发展。实现工业和农业的现代化，需要金融支持。但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本末倒置，不能通过转移产业链，或者将制造环节转移出去，实现利润的最大化。因为那样做可能会导致中国经济空心化，甚至有可能为使中国经济发展面临极大的风险。

其次，中国金融发展，不可能独善其身，中国金融国际化势在必行，但是，中国必须坚持循序渐进，量力而行。中国金融的国际化特别是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急于求成，那么，中国金融发展的过程中，有可能会授人以柄。2020年12月，全球结算货币中，美元占39%，人民币占1.9%。在第四季度全球外汇储备中，美元占59%，人民币占2.3%。人民币国际化任重而道远。中国不能把追求人民币的国际化作为首要目标，而应该通过发展中国的工业和农业，提高产品的竞争力，保持强劲的出口增长势头，促进人民币国际化。如果把人民币国际化作为追求目标，而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揠苗助长，那么，最终有可能会导致中国在金融领域特别是在国际金融结算领域遭受重大损失。

美元的国际地位是历史造成的。中国不可能通过建立类似于“布雷顿森林体系”实现人民币国际化。中国必须脚踏实地，通过扩大进出口贸易，稳定人民币价值，吸引世界各国的投资者和贸易商使用人民币，实现人民币国际化。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中国应当坚持人民币的币值稳定原则，确保人民币具有一定的储备价值。如果人民币币值长期稳定，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国家把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未来中国可以通过推广数字货币，实现人民币的国际结算。如果越来越多的国家采用中国的数字货币，那么，人民币的国际结算就会水到渠成。

总之，在人民币国际化问题上，不能缘木求鱼，而应该实事求是，按照循序渐进的原则，确保我国的货币保持稳定，并在此基础之上，通过扩大进出口贸易，增加国际投资，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并且依靠科技创新，推广中国的数字货币，从而使人民币成为国际结算货币。

第三，货币是交易的媒介，自从脱离金本位之后，各国汇率无非表现为两种形式：一种是联系汇率制度，一种是自由汇率制度。中国汇率政策别具一格。中国根据财富的增长速度，调整货币的发行量和发行速度。

中国应当坚持“货币中性”原则，既不能通过增加货币的发行量，刺激经济的增长，同时又不能通过紧缩银根，抑制通货膨胀。当前中国所面临的问题非常复杂，从国内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货币的流向值得高度关注，资本市场的货币流通速度相对较快，流通量相对较大。如何将资本市场的大量货币转移到我国实体经济领域，这是需要认真研究的问题。

表面上看，我国一些房地产开发企业资金紧张，但是，仔细分析就会发现，一些房地产开发企业之所以出现资金链条断裂现象，根本原因就在于，房地产开发企业的资金大量存放在资本市场。解决我国房地产市场存在的问题，唯一的出路是，要求我国房地产开发企业的实际控制人出售自己的股票，以此来解决企业发展所面临的困难。如果政府出面干预，我国金融机构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帮助房地产开发企业解困，那么，我国房地产开发企业的实际控制者有可能会金蝉脱壳。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以国有商业银行的资金，帮助房地产开发企业的实际控制人解决债务问题，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以宽松的货币政策，帮助一些房地产开发商解决自身存在的问题。

坚持“货币中性”原则，就是要根据我国财富的增长速度，确定货币的流通量。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大水漫灌，不能通过增加货币的发行量，帮助一些困难企业摆脱困境。当前我国中小企业所面临的问题，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我国资金流向出现问题。由于大量资金沉淀在资本市场，因此，中小企业面临资金困难。解决问题的根本出路就在于，尽快改革我国的金融监管机构，实现银行、保险、信托、证券一体化管理，将资本市场沉淀的资金转移出来，支持我国中小企业的发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国经济始终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如果为了解决经济增长速度问题，增加货币的流通量，或者为了帮助一些房地产开发企业摆脱困境，而放松银根，那么，最终必然会导致我国经济出现严重的异化现象。我国经济仍然处在调整阶段，如果半途而废，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那么，我国经济的发展必然会出现灾难性的后果。

笔者建议，尽快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银行法》，总结我国货币政策制定和实施的经验，将稳健的货币政策具体化，通过制定具有可操作性的法律规范，确保我国的货币政策委员会制定的货币政策不会导致我国经济出现大起大落，确保我国金融市场健康发展。

稳健的货币政策法定化应当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第一，稳健货币政策的基本原则必须写入法律文件中；第二，货币政策委员会必须贯彻落实稳健货币政策基本原则；第三，货币的发行必须考虑到财富的增长；第四，货币的流向必须坚持服务实体经济；第五，人民币国际化必须循序渐进；第六，数字货币发行，必须有明确的法律依据；第七，违反货币基本原则，应当承担法律责任。

总而言之，在货币政策问题上，不能心存侥幸，更不能邯郸学步，盲目照抄照搬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货币政策，必须坚决贯彻落实货币的基本原则，确保我国货币币值稳定，货币的发行和流通不会损害广大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乔新生”微信公众号，修订发布；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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