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中国科技创新必须打破错误思维定势，树立系统观念

乔新生：中国科技创新必须打破错误思维定势，树立系统观念

2022-02-22

【提要】科学技术实力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体现。在科技创新问题上必须打破错误思维定势，树立系统观念。

《科技日报》曾经发表系列文章，列举中国在科技领域存在的不足。这是居安思危，提醒中国科研人员戒骄戒躁。可是，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衡量一个国家的科技实力，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如果只是进行科学技术单项比较，那么，可以列出长长的清单。事实上，如果科学技术发展的方向发生改变，那么，许多优势项目可能会被扔进垃圾堆。最典型的例子是“诺基亚”移动终端设备。由于技术发展路线发生变化，“诺基亚”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退出市场，令人唏嘘不已。所以，进行科学技术实力比较，必须具有宏观分析能力，绝对不能管中窥豹。

2022年1月29日，北京大学国际战略研究院发布《技术领域的中美战略竞争：分析与展望》报告。这是该研究机构《中美经贸科技竞争》研究项目下的中期报告。这份报告指出，中国在一些关键指标上取得革命性突破，中美总体差距不断缩小，但美国仍保持着全局性和关键性优势。

这份报告对中美科技实力进行总体分析，同时在信息技术、人工智能、航空航天等领域进行了系统性的比较分析，提供的分析数据和得出的结论相匹配。

但是，必须指出，科学技术发展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表现。因此，分析一个国家的科学技术水平，不能脱离一个国家的总体发展状况。或者换句话说，只有从宏观的角度，分析一个国家科技发展状况，才能对这个国家的科技发展实力和潜力作出实事求是的评判。

首先，科学技术发展有自己的逻辑规律。科学和技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尽管一些学者认为，科学技术密不可分，二者有机联系在一起。但是，多数学者认为，科学主要是指基础理论，而技术则是指基础理论的应用。从这个角度来说，把科学技术联系在一起进行分析，容易得出错误的结论。

中国在数理化基础教育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但是，正如许多华裔学者所指出的那样，中国科研人员之所以缺乏想象力，就是因为在科学理论学习过程中，盲目死记硬背，而缺乏批判精神，结果导致中国在科技人员基础理论研究方面具有一定的潜力，但是，在技术应用方面，缺乏想象力。

量子理论，是物理学中的基础理论，中国之所以能在量子技术领域实现突破，就是因为中国科学家对量子理论具有深入研究，中国研究量子理论的科学家敢于实践，不仅建立了量子通信网络，实现天地一体化通信，而且更主要的是，在量子计算机开发应用方面，大胆突破，从而使中国在量子技术领域，走在世界的先进行列。

可是，中国在其他领域就没有这样的幸运。这是因为中国许多科学家掌握了基础理论，但是，在基础理论的应用方面，缺乏足够的想象力，以至于在技术开发方面，落后于美国。

美国太空探索技术公司研制的许多产品，基础理论并不复杂，但是，由于该公司的科研人员敢于探索或者具备技术探索良好氛围，因此，太空探索技术公司开发出许多先进的产品。从这个角度来说，把科学和技术放在一起，进行比较，有可能会顾此失彼，甚至有可能会得出错误的结论。

中国在一些基础理论领域，的确需要大胆突破。但是，从整体而言，中国在技术应用方面，更应该勇于实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更多的科研成果，形成中国的知识产权体系。最典型的例子是，中国在第五代移动通信网络技术研究方面，并没有实现理论上的突破，土耳其一位科学家的学术论文，给中国华为公司的科研人员以启发，中国华为公司借助于土耳其科学家的理论，研制成功中国第五代移动通信网络技术，从而使中国第五代移动通信网络的运营速度远远超过美国。

中国必须双管齐下，一方面在基础理论方面，加快发展的步伐。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在技术应用方面，充分发挥科研人员的想象力，把人类已有的理论付诸实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中国在科学技术领域实现战略性的突破。

第二，科学技术的发展有自己的规律。人类在探索自然规律的过程中，如果走入死胡同，或者出现了“羊群效应”，那么，投入得越多，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在第五代移动通信网络技术开发领域，美国投入巨额的资金，可是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究其原因就在于，美国科学技术发展路线出现了错误。中国在第四代移动通信网络基础之上，利用微波通信技术，借助于土耳其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建设中国的第五代移动通信网络，实现后来居上。这说明如果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那么，在科学技术发展领域必然会处处受制于人。

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寻找路线。科学技术的发展可能会出现方向性的错误，这些要求中国在科学技术发展方面特别是在重大科技项目投入方面，必须小心谨慎，尽可能地避免出现方向性的错误。

历史上，一些国家在科学技术资源投入方面，由于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以至于整个国家的科技水平逐渐落后。科学技术发展，对战略方向把握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如果一个国家制定科技发展战略过程中，缺乏明确的方向，或者，采取跟随战略，那么，实现科学技术突破，非常困难。

从电子管到晶体管，半导体产业的发展，曾经出现过几次科技革命。当前半导体产业发展，围绕着集成电路展开。而集成电路的芯片制造，普遍采用成熟的工艺、技术和原材料。如果在现有的技术、工艺、原材料方面做文章，那么，不仅会面临知识产权森严壁垒，而且更重要的是，由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路径依赖，因此，要想实现技术突破非常困难。正因为如此，中国在半导体领域，必须实现新材料、新工艺、新技术的突破，因为只有这样，中国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半导体芯片卡脖子的问题。

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的广泛应用，可能会催生新的产业。中国一方面必须跟随西方发达市场经济国家，不断研制新的技术、材料和工艺，但是另一方面，必须创造性地提出新的技术解决方案，从而实现战略突围。

从科学技术发展的角度来看，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策略：一种是跟随式技术发展策略，譬如中国高速铁路技术。还有一种则是跨越式的技术发展战略，也就是说，完全抛弃现有的技术路线，发展新的产业，形成新的产品，从而在市场竞争中，占据先机。如果中国在芯片的材料、工艺和技术方面实现全面突破，那么，不仅可以绕开美国设置的技术壁垒，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开辟新的天地，从而带动我国半导体产业实现跨越式的发展。

当然，要想在技术领域开天辟地，必须尊重自然规律，尊重科学发展的逻辑。如果没有坚实的理论基础，那么要想从头再来，形成新的技术发展路线非常困难。中国必须充分意识到，如果仍然采取跟随式的技术发展策略，那么有可能会在较短的时间内赶上美国。但是，由于美国的知识产权制度体系非常复杂，因此，即使中国掌握了相关技术标准，也必须向美国交纳专利许可费。所以，从现在开始，中国就应该调整自己的发展路线，争取在半导体领域实现全面跨越式发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人无我有。

第三，衡量一个国家科学技术发展水平，既要考虑到技术指标，也要考虑到经济效益。虽然日本、法国、德国都拥有自己的高速铁路技术，但是，无论是从人口规模还是从地理环境来看，他们对高速铁路的需求并不强烈。中国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对高速铁路的需求旺盛。中国幅员辽阔，开发清洁高效的运载工具，对中国未来实现可持续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

正因为如此，中国必须在高速铁路发展方面，选择走中国自己的发展道路。当初中国铁道部选择建设“客运专线”，主要是考虑到中国的铁路运输压力相对较大，为了解决“春运”难题，需要建设高速铁路系统。在技术路线选择方面，采用可以和现有铁路直接接轨的“轮轨高速铁路”方案。现在看来，这个方案在每小时350公里下是完全适用的。但是，中国国民经济的发展，要求中国必须开发更高速度的铁路系统，中国有必要在现有的“轮轨高速铁路”基础之上，革新挖潜，提高运输速度，将每小时350公里提高到每小时400公里。与此同时，中国应当尽快开发高速磁悬浮铁路系统，充分利用磁悬浮高速铁路没有摩擦、运输成本相对较低的特点，建设速度更快的高速铁路系统。

如果中国的高速磁悬浮铁路运输速度达到每小时600公里，那么，中国完全可以满足不同消费者的交通需求。今后中国可以考虑开发管道高速磁悬浮铁路系统，在中国的渤海、琼州海峡、台湾海峡建设管道磁悬浮高速铁路系统。一方面提高铁路运输的效率，另一方面也可以减少建造铁路的成本。可以设想，如果利用中国的钢铁技术，建造可以承受巨大压力的海底钢管，并且在海底钢管中运行磁悬浮高速铁路，那么，可以加快我国海峡高速铁路建设的步伐。过去修建跨海大桥，确保高速铁路畅通。现在完全可以通过在海底的管道中运行磁悬浮高速铁路，解决海峡交通运输问题。可以这样说，中国在高速磁悬浮铁路发展方面，还有巨大的发展空间。中国科研人员应当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充分利用管道技术和高速磁悬浮技术，大幅度降低建设海底管道的成本，确保我国高速磁悬浮铁路四通八达。

中美科技实力的比较，可以是单项技术的比较，也可以是技术产业的比较。从北京大学研究报告可以看出，科研人员主要是从科技生产要素的角度进行中美比较。如果从科技投入生产要素出发，进行单项比较，那么，研究报告可以列出许多领域和事项。但是，要想真正了解一个国家的科技实力，考察一个国家的整体科技水平，还必须充分了解科学技术发展的一般规律，把科学技术和经济发展联系在一起，把技术先进性和经济实用性联系在一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乔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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