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玲接受俄塔斯社专访 解码全球疫情下政经热点

 

据国经中心公众号消息，4月29日，中宏观察家、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总经济师陈文玲接受俄罗斯塔斯社专访。

　

俄塔斯社采访问题涉及对中国经济复苏以及当前经济形势的研判与预测；中国对外经济关系以及在国际市场上中国商品、零件供应链状况；对世界贸易形势评价以及疫情对中俄经贸关系的冲击与应对；中美第一阶段协议落实以及减少疫情对中国经济冲击的政策工具，尤其是中国经济恢复的秘诀等。

 

　　以下是陈文玲访谈实录。

 

塔斯社记者：您对中国经济复苏的过程有怎么样的评价？对当前全球抗击疫情有什么评价？

 

陈文玲：中国遭受了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而且中国是最早遭受冲击的国家，在全球几轮冲击中是第一轮，遭受了重大的损失。疫情从2019年12月就开始了，2020年1月23日武汉封城，1月24日正值中国大年初一，习近平主席召开了政治局常务会议，之后在抗击疫情期间，连续召开十几次政治局常务会议。全国都进入了一种非常紧急状态，实际上也是一场战斗，按照习近平主席指出的，这是一场人民战争，是总体战、阻击战。中国用了大约两个月时间，从1月23日到2月23日基本阻断了疫情。4月日武汉解除封城，从1月23日到4月8日，武汉封城75天，全国生产基本停顿，这两个多月时间，对于中国人来说惊心动魄。

 

当时，全球一些国家产生了一个非常严重的误判，认为这是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一场灾难，和其他国家没有太大关系，纷纷切断与中国的人员往来，150多个国家对中国实行限制性措施。但是，中国用两个多月时间阻断疫情，这场人民战争打得很漂亮，你也可以看到，当时最严重的湖北武汉连续差不多1个月零确诊、零增长、零输出了。所以，这是很了不起的，如果和一些国家对比，如美国纽约洲和纽约市，纽约的情况就要严重得多，在危机处理上也要糟糕得多。当然，这不仅是纽约的问题，与美国联邦政府行动迟滞处理不当有很大关系。

 

中国在疫情基本上阻断之后，就开始两手抓，两手都很硬。一手抓防治疫情，叫内防反弹、外防输入；一手抓复工复产复商复市，规模以上的制造业企业复工复产率已经超过95%了，中小微服务企业和小型制造业厂商的复工复产率接近90%。这些数字是中国政府经过调查发布的官方数字，换句话来说，中国复工复产基本上达到了疫前的水平，复商复市现在还在进行。因为您知道，大部分商业和市场都是公共场所，防止聚集性的疫情暴发，这可能是当前重要的要求，要阻断传染源在公共场所传播，复商复市就会慢一点。但是我估计到5月1日之后，复商复市会全面铺开。前一段时间主要保人民群众正常生活，一些商业企业，包括商业零售企业、包括餐饮业的送餐，包括线上生鲜食品销售+物流配送，这在疫情中间都没有停止。现在我们可以看到，一部分超市恢复了正常的运营，一部分旅游景点，特别是人员密集的景点，现在也在开始有序恢复。大部分地方旅游实行预约制，预约之后可以到公园等景点游览。我估计五一节以后，在做好疫情防护的情况下，全国旅游业会逐渐恢复，商业活动会加快回到常态，不会延续太长时间。因为在中国每天新增确诊病例，属于本土病例不到10例，现在输入性病例占大多数，主要来自于现在疫情比较严重的国家。来自全球每天进入中国境内的人，虽然现在仍然控制流量，但每天从飞机上、火车上到京的人，还有十几万人。所以外防输入，对中国来说很严峻，但是也探索了一整套防控办法。比如从绥芬河入境，从哪儿入境首先在那里进入固定地点，要隔离14天时间，然后经过核酸检测，才能回到目的地。据说将延长到28天，隔离期没有传染或者病毒携带的可能，才能进入你所要去的城市，或者你所要做的一些工作。从外国回京原来是直接从北京下飞机，前一段时间规定了首先在外地12个地方的机场下机，包括河北石家庄正定机场，天津机场，上海浦东机场等，都是进入中国的首落地，首先要在这些地方下飞机，按照规定时间进行隔离，然后进行核酸检测没有风险后，才能回到目的地。

 

外防输入，中国探索了一套控制疫情有效的办法。内防反弹中国也和美国情况不一样。美国一些洲的人上街游行，打着牌子“新冠肺炎是一场谎言”，“宁可死也要自由”，“难道我们没有选择死的自由吗”？一些地方甚至扛着枪去游行，反对隔离，要求解放。当然，美国有美国的情况，大部分老百姓没有储蓄，美联储调查，美国40%以上的家庭连400美元的储蓄都没有，80%的家庭平均存款不到3.5万元人民币，还不是美元。所以，如果他们不能出去工作，实际上就失去了生活来源。中国和大部分亚洲国家习惯于储蓄，也就是用过去和现在的储蓄，支付未来生命周期中的需求。所以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时间，大部分家庭也会有支付能力，具有自己支出用于维持家庭正常生活的钱。所以，中国不至于出现像美国这样的情况。

 

现在，中国的复工复产复商复市都在有序进行，中国国内农业春耕春播也没有耽误。我们这次抗击疫情一条非常重要的经验，就是疫情没有向农村蔓延，主要集中在城市，城市的医疗救治条件要比农村好得多。我们难以想象，如果说疫情当时向农村蔓延的话，中国问题会复杂得多。所以，现在农村复工复产实际上就是复播复种，都在如期进行，今年的春播春种，加上气候比较好，夏粮情况肯定会不错，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中国连续十几年粮食丰收，我们有大量粮食储备。世界上有些地方可能会出现粮荒，像东非的蝗虫蝗灾，还有一些地方今年可能遇到大旱等等，有些国家可能出现粮食危机，联合国粮农组织也发出了警告。但是中国的粮食是没有问题的，加上今年如期的复播复种，中国农村农业农民都是稳定的。

 

中国制造业现在基本上满工满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满工满产不达产，虽然开工了，可以全力以赴地转动起来，但是却不能达产。为什么？因为现在世界疫情非常严重，已经蔓延到了214个国家，一些国家和我国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链接程度很高。比如美国、德国、法国、英国、日本、韩国、印度、印度尼西亚、孟加拉、越南等，其中有的国家疫情很严重，他们停工停产，反过来影响到中国。特别是美国、法国、德国、英国、意大利这些欧美国家。欧洲44个国家有疫情，美国的疫情是全世界最严重的，确诊病例已经超过100万例了，全球目前已经超过300万例了。美国第一，新冠肺炎患者确实遥遥领先。本来他是后来者，但是后来者居上；本来他是隔岸观火者，但是现在火烧到了自己家门口；本来他们的政客说，这种病是中国的事儿，是黄种人的事儿，但是白种人和其他有色人种，都无一幸免。美国是最早从中国撤侨的国家，今年2月2日就从中国全部撤侨；美国是最早对中国断航的国家，所有来往于中国的飞机停飞；美国对中国采取的措施最彻底、最严厉，也最决绝，蓬佩奥大言不惭地说捐助中国1亿美元，直到中国基本阻断疫情也没有兑现。我觉得，美国在隔岸观火的时候，没有想到这场火会烧到自己，烧到美国的国土上，而且火势比别处更凶猛。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制造业和这些国家产业链有直接关系的，比如高端汽车的高端发动机，从美国、德国、英国、意大利等国家进口高端汽车发动机，占到中国此类进口50%以上。中国汽车现在的产能和市场销售都在3000万辆以上，连续多年在世界上排第一位。中国汽车产业正在转型升级，从一般的低端车向中高端车转变，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需要的高端汽车的发动机，恰恰是这些疫情严重的国家。消费品制造业，包括服装、纺织、鞋帽、箱包、玩具这些日用消费品，中国在世界上生产和出口占比都是最高的。中国现在进出口总额占全球12%，这些传统产业即日用消费品出口占全球比重，大大高于整个出口额的比重。比如，纺织出口占全球30%以上，比如中国出口的鞋占全球比重40%以上，美国鞋业协会做过一个统计，美国每年要从中国进口10亿双鞋，什么概念？美国3.2亿人，就是说美国每个人穿的鞋有3双来自中国。美国市场对中国的依赖程度是非常高的，美国贸易进口中，也就是在中美贸易战中他们强调的，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中，按2018年的数字，在美国所有贸易逆差中，来自中国的占48%。过去几十年，美国制造业已经经过几轮转移了，美国制造业现在占美国GDP的11%，农业占3%，其余全部是服务业，服务业中占80%是金融。美国用金融做武器，用美元作武器，美元原来靠信用支撑，靠美国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国力支撑。现在，美国撤掉了其中最重要的一根支柱，就是大国的信用，美国成为一个最不讲信用的国家，所以美元的信用也随之下跌。

 

我知道俄罗斯有一个“一揽子”去美元的计划，从8个方面去美元。我发现，不仅是俄罗斯，现在整个世界对美元的认可程度，对美债的认可程度都在急剧下降。中国石油期货交易所开在上海，石油期货交易用人民币结算，然后和黄金挂钩，现在上海石油期货交易量已经占到全球期货交易量的14%。迪拜、东京这些有几十年的石油期货交易所，各自才占2%。当然美国、英国占比重最大，布伦特原油期货、纽约原油期货都是老牌的期货交易所，占比和影响都非常大。但是中国才几年的时间，已经占到全球14%了。美元失去和黄金挂钩的支撑以后，他又绑定了石油，对石油生产国又打又压又拉又踹，多措并举，美元石油或者说石油美元也已经失去往日的硬约束力。我觉得，美国非常恐惧的就是，石油如果和美元脱钩的话，美元就彻底垮了，因为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对伊朗进行制裁，欧洲一些国家包括德国、英国、法国等国家绕开美元，建立起一个独立于美元的结算体系，以便与伊朗进行石油交易，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去美元。

 

现在俄罗斯采取“一揽子”去美元，中国现在也有几个比较大的举措。一是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人民币已经成为SDR篮子中五大货币之一了，占到SDR篮子货币的10.92%。二是开始推行数字货币，由国家信用背书的数字货币，第一批试点城市4个，如果试点成功的话，将会逐渐在中国推开。您也知道，中国实际上用手机移动支付已经很普遍了，有一个国际组织去年的调查认为，在中国使用移动支付的普及率已达到94.7%。也就是说，中国95%的人已经习惯使用移动支付，所以与由国家信用背书人民币数字化结合起来，在国内会形成以数字货币形式的支付市场。而且，人民币国际化，数字货币不仅要解决国内问题，我们在遭到美元结算体系阻碍的时候，人民币结算，在区块链技术支撑下，可以无网络进行点对点的支付。所以，这也是防范美国用历史形成的美元结算体系对中国制造障碍，或者是对其他国家和中国贸易往来制造障碍的应对之策。美国强大的swift结算体系，是从1914年开始建立的，覆盖到了220个国家，10000多个大银行，这也是美元霸权一个组成部分。美国用这个结算体系来阻止各个国家进行不符合美国要求的结算，伴生这样的结算体系，美国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民营商业的运营监督体系，专门负责监督大额款项流转，看看里面有没有违规，所谓“规”就是美国的“规”。这是美国发挥长臂管辖的重要基础，美国当年制裁法国的法兰西银行，一下罚了90亿美元，实际上就是因为法兰西银行给当时的古巴、委内瑞拉用美元进行了石油结算，所以遭到美国的制裁。所以，美元霸权实际上是各个国家，既是现在离不开，但又非常想甩掉的东西。

 

现在世界上两种力量在角力，非常纠结，难分难解。但是未来如果随着美国信用的缺失，随着美元霸权地位的消失，将遭到更多国家对它的抛弃。美国第一、美国伟大、美国必须要站在世界巅峰，但是实际上美国的行为举止，是对人类智慧和力量的低估。随着美国大国信用的坍塌，去美元、去美债、去美国化将成为世界一种潮流。

 

通过这次抗击疫情，增强了全体中国人民对中国制度和中国道路的信心。我们确实有能力在短时间战胜疫情，又在控制疫情的情况下，全面复工复产，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这是很不容易的。中国政府一声令下，全体人民万众一心，并没有出现像美国那样的民众上街游行抗议，视死如归不戴口罩，沙滩上漫步拥挤的情况。中国整个国家令行禁止，有序有效有章法有自律。在疫情防控期间，中国的商流、物流、信息流、资本流没有断流，当然人流基本上是被阻断的，其他方面都没有断流。这说明整个国家在具有在战时紧急状态下，可以高效顺畅地组织生产生活、物资调运、运输流通，保证人民生活在短时期内正常的生活，表现了国家强大组织动员和全社会的支持能力。所以我认为，这场疫情也是一场战时演练，锻炼了中国人民，使中国人民增加了自信心。如果说原来一些人自信心还不够强，个别政府官员可能不作为或者不会作为，受到群众和社会批评，后来和西方一些国家特别是美国，他们最崇拜的国家一对比，发现我们国家政府做得比他们强太多了。所以，中国人民对国家的自信心，党中央和国家领导集体威望空前提升，对中国经济发展的信心也大大增强了。最近，IMF对世界经济做出预测，预测全球今年GDP增长-3%，如果疫情继续恶化的话，可能会在-6%以下，对全球经济预期是很悲观的。对美国经济预测，最好的结果是-5.9%。全球90%的国家都会是负增长，唯一的正增长就只有几个国家，其中就包括中国，预测中国今年的GDP会增长1.2%，明年会强劲反弹到9.2%，是所有经济体中情况最好的。

 

中国一季度经济数字也出来了，GDP增长-6.8%，这符合中国的实际。为什么呢？中国经济一季度停摆了，停工停产停商停市，整个社会处于停顿状态。除了维持生活的部分没有停顿，其他的基本都停顿了。中国复工复产是3月20号以后开始的，按照低风险区、高风险区、中高风险区等有序复工复产。低风险区最先开始复工复产，然后是中低风险区，高风险区降低为低风险区之后复工复产，不到一个月时间全国复工复产。

 

我个人认为，一季度之后，中国经济最主要的约束是外部约束。但是外部约束不会约束到中国全部经济，有三方面约束不了中国经济。第一，约束不了中国农业。对春播春种、夏粮丰收约束不了，对农业约束不了，粮食我们是有保障的。第二，约束不了国内市场。国内复商复市正在加快进行，中国强大的制造能力，可以满足国内市场需求，人们对市场服务的需求，在国内能够得到基本满足。比如对旅游的需求，在国内完全可以得到满足，对餐饮的需求，在国内也完全可以满足。在家憋了好几个月，其实大家都想出来走走，这种被压抑的消费会出现爆发性增长。只要我们在疫情控制的前提下复商复市，服务业会迅速复苏，而且会比疫情前还要繁荣。国内市场是可以形成自我循环的，国外疫情不会对我们产生太大的影响。第三，还有一个不受约束的是，在数字经济条件下，中国创新商业模式和网络应用是约束不了的，比如线上医疗、线上教育、线上销售、线上娱乐等，都会逆市上扬。

 

我给您举个例子，一个叫汇通达的农村电商，搭建的APP平台上有1亿农户，12万家农村店铺，这个农村电商的大平台，就变成了一个大规模的采购商，不仅可以进行商业定制，最重要的是实现了千家万户的小生产和国际化大市场的连接。中国现在这种商业模式创新，商业业态的创新，互联网的应用，是走在美国前面的。特别是中国的跨境电商，在国家分三批59个试点城市基础上，今年3月份国务院常务会决定再扩大46个，105个城市成为国家跨境电商试点。其实，跨境电商再进一步发展，就是未来的下一代贸易方式，线上线下相融合的E国际贸易方式。我到河南去看过郑州的中大门，这里是中国第一批跨境电商试点，我也去看过深圳的跨境电商，看过杭州的跨境电商。我发现，我国跨境电商排在第一位的购买商来自俄罗斯，而进口商排在第一位的是日本、韩国、美国等。像这种线上的跨境交易，在中国发展非常快，再加上中国原有的广交会，从前年开始的上海进博会，中国未来将会成为全球贸易中心。您也知道，上海进博会已经举办了第一届、第二届，今后规模会越来越大。今年是第三届，在疫情情况下，现在网上云平台已经开始启动了。俄罗斯有很多企业进入进博会，有很多原生态农产品在中国非常受欢迎。第三届进博会如果说疫情能过去，还是会如期召开，到11月份，如果疫情一些国家还不能控制住，网上交易因为有第一届、第二届进博会垫底，仍然会非常活跃。现在几乎所有的市场都停顿了，但是人民群众的消费没有停顿，市场的需求还是刚性的，特别是吃穿住用等日常消费是刚性的，而不是弹性的，不是可有可无的。比如说，文化的消费可以说是弹性的，鉴赏古玩等都是弹性的，属于享乐性的消费，或者是娱乐层面、精神层面的消费，这些也是弹性的，但是用于维护人的基本生活需求的消费一定是刚性的。当在有形的市场不能实现的时候，现在正好赶上互联网的发展，为这种无形市场创造了条件。因此，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不会停顿，国内市场的交易活动不会停顿，人民群众的正常生活需求不能停顿。

 

所以，对中国未来，您刚才问我怎么看？我对中国未来充满信心。而且从全球来看，因为中国最先走出疫情，最先复工复产、复商复市、复播复种，所以中国一定会是最先走出经济困境，最先走出疫情灾难，最先恢复经济增长，最先能够和世界实现产业链链接。现在的链接是通过互联网，将来我们和这些关联国家，如果在疫情可控的情况下，中国作为制造业大国，可以有更大的作为。去年中国制造业产值占到全球接近30%，我想全球占30%的制造业能够稳定下来，我们周边的国家，包括俄罗斯，也包括东北亚、东南亚，如果说疫情基本过去，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就能很快重新链接，一旦能够链接的话，说一句不太谦虚的话，中国就成了世界经济复苏的可靠的根据地，也是世界经济复苏的最大的希望和机遇。所以，中国经济现在能够稳定，就可以为未来世界复苏创造条件。如果中国经济不能走出复苏，对现在遭受的外部挑战和约束不能战胜的话，我们就不能为未来世界的重新链接和复苏做出贡献。

 

上个月我在接受国内媒体采访的时候提出，中国一定要形成国内的市场大循环，形成国内制造业的内循环，使中国的产业链、供应链不断链，使我们的市场供求能够大体匹配。只有中国成为全球最稳定的一个经济体，哪怕我们的增速下来一些，没有原来预期的那么高也不要紧，中国经济只要是稳定的，是长期向好的，中国一定会对下一轮世界经济复苏做出更大的贡献。

 

塔斯社记者：那些就业弹性高的企业，他们复工复产比较难吗？他们怎么能比以前更好？您说的那些服务业，等过一段时间，相比疫情之前应该发展的更快更好，为什么？

 

陈文玲：因为中国政府推出了很多支持复工复产、复商复市的政策，政策支持的重点，第一是服务业，因为服务业是这次遭受损失最大的。第二是民营企业，民营经济占中国税收50%、GDP60%，创新70%，就业80%，企业总数90%。第三是实体经济中的中小企业。财政推出了一百多项财政政策，金融领域推出了几十项支持复工复产的政策，支持中小企业的政策，比如3000亿元人民币贷款，是专门支持中小企业复工复产的定项贷款，目前为止这些额度已经用完了，还准备出台新的政策。3月31号国务院常务会提出很多条具体政策，从财政、金融、政府管理各个方面支持复工复产复商复市。

 

这次中国政府的政策重点，和美国政府不大相同的是什么？我们没有向每个人发钱，也有专家提议每个人发钱。我个人认为，美国发1200美元是管用的，但中国发1200美元是不太管用的。中国大部分家庭存款可能比1200美元多几倍、十几倍甚至更多，1200元救助穷人是可以的，但中国不能从飞机上撒钱，撒完了印，印完了撒，撒完了再印，这在中国是不太合适的。中国的政策特点，我刚才已经说了，第一是支持实体经济。支持制造业复工复产，这方面是力度最大的。第二是支持服务业和中小企业快速复兴。有的地方政府提出来免房租，在疫情期间免税，包括贷款中的贴息贷款，包括今年全年的整个的税收减免的额度，去年是1.25万亿元，前年是1万亿元，大前年是8千亿元，这几年加起来，已经累计给企业减税4万亿元。今年的减税力度肯定会高于前几年，会在1.5万亿元到2万亿元之间，减税的力度在加大。第三是在加快改进政府的服务方式。政府“放管服”服务改进加快，给企业创造更好的营商环境。中国营商环境这几年有明显改进，大前年排在世界的76位，当时国家领导人都做出了批示，中国要改善营商环境，2018年上升了32位，到46位，2019年正在加快推进，目前数字还没出来，2019年中国商务环境肯定会进入30位以前。我们还在下大力量进行现代商务制度的改革，也是给企业创造更好的环境和条件。第四是清理费用，原来对政府各部门对企业征收的各种费，现在都在清理，中国企业会有更好的营商环境，更好的政策环境。

 

当然，还会有很多企业非常困难，特别是中小店铺一旦关闭以后，流动资金枯竭，很多员工是从农村来打工的弹性制工人，很容易流失。再加上网络平台对实体企业的替代，不仅仅是因为疫情，还有网上销售、微商等等新的销售方式，对实体商业的替代，一批实体企业特别是中小微的服务业企业，一部分会因为疫情关门受影响，一部分会因为新的营销方式、商业模式替代而受到影响，这可能是多维度的，因为很多东西是消费者的选择，是市场的选择，可能这些因素恰巧交叉在一起了。

 

现在最困难的是什么？一批从农村到城市的农民工，实际上已经变成城市一员，大约有2亿多人吧，这些人在农村的宅基地也好、房产也好，口粮也好，土地也好，这些东西还都有，但是他已经不在务农了，长期工作和生活在城市，成为城市的建筑工人、清洁人员、保姆家政、保安等等。他们是城市的一个组成部分，本来应该是城市的人群，在灾难疫情面前，停工停产对他们的影响最大，他们不能如期回到原来的岗位。

 

塔斯社记者：那他们怎么办？

 

陈文玲：至于这部分人，中国城乡这种双轨制给他们就业带来很大弹性空间。在城市里完全失业，不会像美国一样，今天失业明天就没饭吃。农村这部分人在城市里生活工作，这次正好疫情的时候回到了农村，回到了他的故乡，实际上在城市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之前，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回来，主要靠他在农村这几个还存在的保障来度过难关的。真正的纯失业是哪些人呢？就是834万毕业的大学生中没有就业岗位的人。一部分是城市居民，他本应该在城市就业，因为疫情失去工作岗位的。这部分人我估计人数不会太多。中国为什么这么多的人还没回到岗位，最近看分析报告分析大概有几千万人。美国不到三千万人失业，美国的社会那么大动荡，中国社会没有出现大的动荡，也没有人上街游行抗议，因为他们大部分人现在还在自己生活的家乡。2009年国际金融危机的时候实际上也是这样，也是几千万人回到家乡，等生产生活恢复正常，制造业需求、服务业的需求上升的时候，这些人自然就又会回到他的岗位上。从长远看，我们中国未来要解决的是什么？是有一批作为城市组成部分、作为工业制造业组成部分的这些人，怎么能使他职业化、市民化，可能这是未来中国长周期的事情，但是我认为，这在当前正是缓解就业压力的一个重要原因。

 

塔斯社记者：中美贸易签署了第一阶段的协定。现在如果看数字的话，统计中国国际贸易数字下降很多，对美国出口第一季出口，中国的出口下降得比较厉害。进口没有那么大，从美国的进口。将来您觉得情况怎么样？中国能不能保证自己的承诺，对美国的承诺，因为美国要求中国购买很多很多美国的东西，但是买这些东西也要出口，中国也要出口，可能美国也会创造一些障碍，这个情况下中国怎么办？因为有一些条件跟以前不一样，签署那个协定的时候，中美贸易条件完全不一样，现在国际条件变了之后，中国能不能保证履行自己以前的承诺？

 

陈文玲:所谓承诺是在一定条件下的承诺，是在既定条件下的承诺，在没有大的变化和突然性事件，用法律的词叫不可抗力，在没有遇到不可抗力的情况下，我认为中国肯定是要履行承诺的。今年1月15日中国和美国在华盛顿签署了中美第一阶段的经贸协议，中国是一个守信用的国家，而且中国实际上一直在做努力，想把中美两个国家的关系走向合作而不是对抗。

 

作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第二大经济体，应该成为世界和平发展的正向的推动力量，而不是两个国家打起来，使世界无所适从。这样的话对中国不利，对美国不利，对世界也不利，当然对俄罗斯也不利。俄罗斯也是一个大国，俄罗斯也希望这个世界是一个均衡的世界，是一个和平的世界，是一个每个国家都能有发言权、都有发展权的世界。我们所有的国家，可能现在除美国之外大家都希望公平，都不希望只有我自己一个国家伟大，其他国家就可以渺小。所以，我想如果没有不可抗力，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之后，中国肯定会信守承诺的。

 

从2018年3月22号就开始了中美贸易的第一轮谈判，连续谈了第12轮，第13轮才达成协议，差不多接近1年的时间。其实，美国启动对中国301调查报告，是从2017年8月份开始的，美国提出来对中国的战略转向，是2017年12月份在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提出的，把中国和俄罗斯作为最大的战略竞争对手，而且把中国排在俄罗斯前面，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是美国真正的战略转向。

 

美国首先向中国发起的就是贸易战。2017年8月18日开始进行301调查报告，2018年3月份正式推出了301调查报告。美国首先对《中国制造2025》中提出的十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下手，对第一批500亿美元商品加征25%的关税，500亿美元之后是2000亿美元，2500亿美元，再之后3000亿美元。所以，美国这个国家，我认为思维方式出现了非常大的偏差，总统和执政集团对国际政治不懂，对国际贸易不懂，对国际金融不懂，对大国关系如何相处不懂。先打贸易战，贸易战打来打去，实际上对中国加征的高额关税，主要是是由美国的进口商来承担的。美国加征关税加征不到中国企业头上的不多，谁进口加征谁的，谁进口呢？当然是美国的进口商啊！实际上，加征高额关税美国市场是承受不了的，美国的制造业企业是承受不了的，美国的消费者也是承受不了的。

 

美国和中国达成第一阶段经贸协议，中国政府为了把两国关系稳定下来，从而使世界经济少受影响，使整个世界和平发展环境可预期，而不因为贸易战搞得乌烟瘴气。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政府与美国政府签署了这份协议，签于此，当时IMF、世界银行、OECD三大机构，同时改变了对2020年世界经济的悲观预期。全球经济刚刚看好，突然爆发了新冠肺炎，而且这种新冠肺炎又蔓延到了全球，成为任何一个国家不能单独解决的世界性问题。所以，这就叫不可抗力，在遇到这么大的不可抗力的情况下，我个人认为，完全履行这个协议不大可能。但是，中国从签署协议以后，就一直在向履行协议这方面努力，比如扩大从美国进口农产品，从美国进口大豆、猪肉、牛肉，从美国进口猪下水，从美国进口能源。实际上，中国已经开始全面增加从美国进口了，中国国务院税则委员会也取消了很多从美国进口商品的关税。而美国并没有取消对中国已经加征的关税，只是在这次疫情中取消了11类医疗产品的关税，其余的还照加不误。所以，我觉得中国是有诚意的，美国是没有诚意的，而且美国是实用主义的，你需要口罩就取消口罩的，需要防护服取消防护服的，需要呼吸机就取消呼吸机的，不需要的都不能排除。中国履行承诺，按照既定计划扩大从美国进口。但是，现在整个世界处于这种不可抗力中，生产停顿、生活停顿，其实能源产销也几乎停顿，美国156个军事基地都发现新冠肺炎的确诊病例，游弋在海洋上的航空母舰也出现了很多确诊病例。美国有什么办法？美国能够抵抗吗？也不能抵抗，因此，这就是全球的不可抗力。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完全履行承诺，按照原定的承诺实现基本不可能，只能是努力去做，但是做到什么程度，事在人为，人又在天赐，看看是不是能够尽快控制疫情。

 

我不知道美国的农业种植情况，假如美国的农业种植情况受到疫情影响，大豆有没有原来这么大的出口量，其他农产品出口量也都下降，农产品进口也会受影响。现在美国生猪的生产在急剧下降，即使我扩大进口，你没有东西给我，也无法兑现承诺。中国未来两年从美国进口要增加2000亿美元，其中农产品400亿美元到500亿美元，然后能源，然后飞机。当然，飞机也取决于质量，波音737MAX8从天上掉下来了，我们肯定是不会要了。飞机如果是高质量的，也是中国市场需要的，我们一定会增加进口。对美国的高技术产品，中国市场需求量很大，但是美国却不给，高端芯片等产品，高端技术，美国一直限制对中国出口。据说，美国很快要修改他的长臂管辖法，其中原来源自美国的零部件占到25%以上的高技术产品，包括和外国合作企业的产品，你要向哪个国家，哪个企业出口，必须经过美国批准。修改以后，会把比例调到10%以下，意味着矛头直指向华为供货的台积电和韩国一些国家企业，掐断向华为供应核心零部件的来源。美国用举国之力打压华为，鼓动所有的盟国和世界其他国家不用华为设备，这也是非常罕见的。美国是要釜底抽薪，用这样新的长臂管辖规定，限制对中国高技术产品的出口，从而打垮我们的高技术产业。

 

但是，我认为美国的目标是不容易实现的。最糟糕的情况下，虽然我们可能5纳米、7纳米暂时会受阻，但是中国具有这种生产能力的企业也在加快发展，很可能会像当年“两弹一星”一样，倒逼中国加快创新、追赶和超越。我和美方一些智库专家对话的时候说，实际上美国封锁什么，中国什么方面就发展得快，很快就会实现超越，而中国一旦超越之后，美国那些东西就是废品，永远只能在仓库里。比如说7纳米芯片的确很先进，但是如果没有上下游产业链的链接，那它只不过是零部件，零部件如果卖不出去，将来就是库存，而且是积压的库存。中国作为一个大国，为了使全球经济不受影响，做了很多方面的协商包括让步，也作出了落实协议的努力。但是在这种不可抗力之下，完全履行承诺不大可能。这个不大可能的最主要方，还是在于美国。比如我刚才说的农产品，现在生猪是大幅度下降，将来大豆会不会大幅度下降，农产品有多少可供的，价值多少钱？从历史上看，我们从美国进口农产品最多的一年是312亿美元，现在一年达到400亿美元到500亿美元，美国需要出口多少农产品？你有没有这么多农产品可供出口的？另外，你让我增加每年1000亿美元，两年2000亿美元的进口，你出口给我什么商品，都是波音飞机吗？你能生产那么多合格的飞机吗？高技术产品你不给我，现在的原油价格大幅度下降，去年12月原油价格约60美元一桶，买3000万吨约130亿美元，现在只有20美元一桶，价值只有40多亿美元。世界经济形势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所以我认为，履行承诺，最关键的方面是美国。这实际上需要中美双方共同努力，为落实中美经贸第一阶段协议创造有利的氛围和条件。

 

塔斯社记者：俄罗斯跟中国合作，疫情期间中俄经贸合作好像一直没有停止，一直继续发展，统计上也是这样的，情况还是比较不错的。但是以前有一些俄罗斯企业说，他们最近感觉缺乏中国的零件，而且影响了他们的生产效率，这是不是意味着中俄经贸一部分合作关系被疫情切断了？双方需要作哪些努力，才能把它恢复起来？

 

陈文玲：肯定是被疫情切断的。我刚才说今年一、二、三月份中国停工停产，零部件不光是供不上俄罗斯，所有和中国产业链关联的这些国家，产业链都会受到直接影响，不仅仅是影响到俄罗斯一个国家。但是，中国现在已经复工复产，俄罗斯企业所需要的零部件，您可以再做一个调查，从3月底4月以后，我认为这些问题会逐渐消失。因为中国已经复工复产，我们急需有市场需求的订单，我们面临的问题是订单大幅度减少，而不是增加，假如俄罗斯供应商有这样的需求，那是中国企业现在最需要的。所以，建议塔斯社可以在俄罗斯做一个宣传，中国现在需要订单，需要满足所有供应链上的这些制造商需求的订单。

 

现在中国在进出口贸易中，中间品贸易已经占到三分之二，最终产品只占三分之一。中间品贸易中三分之二都是为全球产业链的生产和流通，最后到达最终产品环节进行贸易。在全球的中间品贸易里面，中国占20%，也就是全球产业链上五分之一的零部件或者模块是中国制造。所以中国一、二、三月份停工停产，全球产业链肯定会受影响，俄罗斯企业的感觉是正确的。您应该呼吁，俄罗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复工复产，增加向中国进口的订单，现在中国缺的不是生产能力，缺的是订单，缺的是来自于全球的市场需求。所以，俄罗斯企业可以放心与中国的产业链进行链接，增加进口中国的商品。这是中国欢迎的，也是中国企业期盼的。

 

2019年中国和俄罗斯的贸易总额已经超过1100亿美元，习近平主席和普京总统确定的目标是，到2025年两个国家贸易额超过2000亿美元。我认为，这些目标可以提前达到，中国和俄罗斯两个国家，第一，都是大国。第二，两国关系上升为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第三，经济互补性很强，中国在制造业、创新能力、数字经济上，俄罗斯在军事工业、石油天然气、原生态的农业上，各自具有独到的优势，可以形成叠加的优势。两个国家的跨境电商、线上交易也非常活跃。而且，现在两个国家的战略合作愈加深入，两个国家在习近平主席和普京总统的推动下，中国的“一带一路”的战略和俄罗斯的欧亚联盟正在对接，中蒙俄的经济走廊也正在建设。中国正在帮俄罗斯建设高铁，俄罗斯基础设施和中国合作的空间也是非常大的。现在两国还在合作生产下一代的飞机C929，两个国家的合作各占50%的股份，进展还是比较快的，我到上海调研时，去看了C919、C929实验基地。最重要的是，两个国家在国际社会上协调协同，能够发出共同的声音，能给世界带来希望，能给世界带来正义，能给世界也带来和平。所以，中国、俄罗斯这两个国家的作用，不仅仅局限于经济往来，经济往来肯定会进一步加密，加强经济的互补性，而且可以推动俄罗斯在现有的基础上尽快实现转型升级，成为一个经济转型成功的国家，在军事强大的基础上，成为一个经济强大的国家。中国和俄罗斯携手，可以向世界负更大责任，奠定人类和平发展和更加美好未来的基础。

 

塔斯社记者：还有一个问题，所谓新的现实，疫情结束之后，有些人说世界应该完全跟以前不一样，您觉得这是不是真的？这个概念是怎么样的？就是全世界疫情解除之后，全世界应该跟以前不一样，您觉得的应该是怎样的？

 

陈文玲：疫情之前和疫情之后，有的人说可能就像公元前和公元后划分。我个人认为，疫前和疫后，倒不一定像公元前、公元后，因为公元前后只不过是一个历史的纪年而已，而不是一个重大历史事件，也不是一个世界格局的颠覆性变化。而这次疫情，我认为会使世界发生一些重大变化。

 

第一，各个国家对抗击疫情会有一个国际比较。包括国家执政能力、国家执政理念、国家组织能力、国家效率、国家的信用、国家的软实力等，通过对各个方面的横向比较和评价，会产生很多反思。比如说西方的民主政治是不是最好的政治？一些西方国家体制是不是最好的体制？比如西方一些国家经济组织和运行的方式，用经济武器去收割世界各国的财富，是不是要永远存续下去？我们允不允许它继续永远剥削世界人民？

 

第二，全球大国关系会发生一些调整。当然，现在美国把中国当成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把俄罗斯也当成最主要的竞争对手，这不是中国和俄罗斯的问题。未来的大国关系，有人说会是一个去全球化、去中国化的进程。但是我认为，未来的全球通过这样一场演练，可能是新型经济全球化的进程，去美国化将会成为一种趋势。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现在高技术发展，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云服务、机器人、3D打印等等，所有的科学技术发展的内在逻辑，就是要求互联互通，而且不断提高联通的效率，而不是隔断，不是阻断，是更高效率的互联互通。新型经济全球化会建立在新技术的基础上，比如说5G的基础设施，如果在全球实现的话，或者6G的基础设施实现的话，会大大提高全球的联通速度，而不是壁垒。所以，中国现在提出的“一带一路”建设，实际上核心理念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一条主线就是互联互通。我们不会侵略任何国家，不会侵占任何国家的利益，但是通过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比如说铁路、公路、航空、港口互联互通，可以给所有参与者提供互联互通带来的好处，给联通者带来巨大利益。大家可以分享通畅的流通带来的降低成本、提高效率，整体受益的好处，这是全球经济发展的“第三利润源”。我觉得，世界会重新链接，而且会更快地链接，会形成更加互联互通的世界。执意阻断互联互通，必然被新型经济全球化所抛弃、所边缘化。

 

现在一方面美国是在自己去全球化，退出了12个国际组织，可能第13个就是WTO了。现在抗击疫情中又把WHO作为攻击对象，对WHO断供、恫吓。另一方面，美国现在带头搞保护主义，在打造各种有形的和无形的壁垒，包括“美墨墙”，包括禁止移民，包括长臂管辖，都是在建造新的壁垒。其实，中美贸易战、美国与其他国家的贸易战，都不应该打，这是美国国内市场需求带来的必然结果，你自己不生产，国内市场有需要进口商才去进口，没有一件商品是美国政府花钱直接进口中国生产的东西，换句话说，所有的商品都不是中国政府给美国政府提供的商品，都是来自市场的需求，是商品跨国交易的结果，美国政府有什么理由打贸易战呢？所以，美国是在主动地去全球化。我认为，新型经济全球化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从中国、俄罗斯这些发展中国家和世界上所有国家的共同利益出发，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互联互通，将成为新型经济全球化的重要标志。

 

塔斯社记者：“一带一路”建设一直可以继续发展？

 

陈文玲：“一带一路”肯定是会继续发展。

 

塔斯社记者：那些供应链呢？在中国会是怎样的发展趋势呢？

 

陈文玲：供应链、产业链、服务链，在国外疫情严重的情况下，我们国内有一些产业链全部都在中国，比如我刚才说的服装、鞋帽、箱包等等产业链链条短的难度小，有很多全产业链在中国，这个方面没有太大问题，我们既有产业链也有市场，形成一个自循环市场没有问题。但是一些高端产业，我们在转型升级中的产业，有些高端的核心零部件在发达国家，有些是在美国，这些产业链可能受影响比较大。一方面我们在国内加快创新替代，另一方面还要跟美国进行贸易谈判，力争他能按照公平的贸易规则能够形成正常的贸易关系。另外，我们加强和俄罗斯包括印度、巴西、金砖五国，还有亚洲周边国家的合作，把产业链重新链接起来，这也是没问题的。我们中国对外开放的步伐不会停止，尤其是对俄罗斯这样的友好国家。

 

俄罗斯是一个伟大的国家，良好的中俄关系相当重要。前两年我在中心接待一位俄罗斯某研究所所长，他和我探讨了一些问题。他说，我们俄罗斯一些人说中国“一带一路”是有战略图谋的，是把俄罗斯边缘化的。我说，这种说法是完全错误的，为什么？在美国、欧洲联手制裁俄罗斯的时候，只有中国是坚定地站在俄罗斯一边，俄罗斯是单一的资源型国家，是中国跟俄罗斯签了30年的石油采购大单，使俄罗斯经济减少了外部冲击。我说，您应该回去对说这些话的俄罗斯学者宣传，中俄的战略互信特别重要。当然，美国一些国家也在进行挑拨，要么把矛头对向俄罗斯，要么把矛头对向中国，要么就在中间挑拨离间。我感觉，作为俄罗斯媒体，作为中国的智库，都必须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就是两国的利益高度攸关，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世界的方向。只要两个国家有更好的互信关系，两个国家经济都会发展得越来越好，会对世界作出越来越大的贡献。

 

塔斯社记者：

 

谢谢您接受采访！

 

来源：中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