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越南的高技术产业发展计划值得关注

乔新生：越南的高技术产业发展计划值得关注

2021-09-14

【提要】越南对美国出口势头强劲。越南政府制定的高科技产业发展规划，将会使越南从工业化初期阶段进入高级阶段。中国应当认真研究越南的工业发展计划，采取必要的措施，确保中国利益不受损害。

越南通讯社2021年9月4日河内报道，越南工业和贸易部发布一项重要决议，批准发展多个高技术产业计划。这一计划旨在实现越南政府提出的2030年国家高科技发展计划。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科技规划，同时也是未来越南成为工业化国家的战略蓝图。

众所周知，越南正处在工业化初期阶段。越南依靠来料加工，实现经济转型。为了吸引外资，越南在整个国家的经济体制和政策没有发生重大变化的情况下，通过设立工业园区和科技园区，为外来投资者提供特殊的优惠政策。

工业园区实行特殊的资金、技术、劳动生产要素组合措施，确保越南迅速成为工业化国家。近些年来，越南充分借鉴中国的发展经验，依靠建设工业园区，吸引大量外资。不仅如此，越南政府通过加强与美国的合作，签订自由贸易区协定，加入太平洋地区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与欧洲联盟签订投资协定，为越南工业企业出口创造良好的条件。可以这样说，虽然美国对越南出口美国的部分产品增加征收惩罚性关税，但是从整体而言，越南外贸形势一片大好。

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一方面是因为越南政府制定了科学的工业发展政策，为越南经济发展提供了制度保障。越南政府没有好高骛远，而是充分借鉴中国工业化发展经验，通过建立工业制造特区，发展工业园区，确保越南工业发展速度不断加快。另一方面，越南政府充分意识到，除了中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之外，美国、欧盟也是重要的出口市场，因此，改善与美国的关系，加强与欧洲联盟的经济合作，对于越南经济发展至关重要。

越南政府已经意识到，特殊的地缘政治关系，使越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美国把中国作为主要战略对手，千方百计地遏制中国经济发展。美国借鉴上个世纪80年代遏制日本经济发展的政策，把越南作为重要的合作伙伴，积极加强与越南的经济合作。

越南政府充分利用美国的地缘政治战略，加快与美国的贸易合作，从而使越南对外出口迅速增加。根据越南工业和贸易部统计，截至到2021年8月，越南出口额突破2125亿美元，同比增加21%。美国已经成为越南第一大出口市场。统计数据表明截至到2021年7月，越南对美出口贸易额高达540亿美元。对美国出口的总额已经占越南出口的29%。

这意味着美国许多制造企业将自己的工厂转移到越南，越南和美国的经济联系更加密切。按照一些新闻媒体的说法，美国著名制造企业耐克公司，50%鞋子来自越南，这家企业在越南共有200多个合作伙伴。

美国加强与越南的经济合作，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地缘政治战略。美国为了遏制自己的战略对手，往往采取拉帮结派的策略。这样做非常有效。上世纪80年代，日本半导体对美出口大量增加，美国企业感受到来自日本的威胁。为了遏制日本企业特别是日本的半导体企业，美国决定对日本出口美国的半导体增加征收惩罚性关税。不仅如此，美国要求韩国企业实现经济转型，将韩国名不见经传的电子企业培养成超大规模的半导体生产企业。

如今韩国之所以成为半导体生产大国，与当年美国的扶植政策不无关系。当年美国为了遏制日本，大力扶持韩国。如今，美国为了遏制中国，大力扶持越南，希望越南能够取而代之，成为美国重要的合作伙伴。

对越南政府工业计划，中国给予充分理解。这是越南选择的发展道路，而且事实证明，对于越南工业化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但必须指出的是，如果美国加强越南与合作，以重建产业链和完善供应链的名义，在亚洲地区强化与越南的合作，试图把中国排除在外，那么，中国经济必然会受到影响，中国的制造业发展，必须另辟蹊径。

现在越南已经意识到，虽然拥有良好的外部环境，经济持续发展，但是，如果没有科技支撑，越南工业化必然会遇到瓶颈制约。正因为如此，越南政府制定高科技发展规划，试图促进高科技产品的生产，增加加工和制造业的出口收入。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是充分借鉴中国工业化发展经验，选择的一条工业化发展道路。

随着越南高科技计划的实施，越南必然会加强与美国等西方国家的科技合作。如果美国支持越南的高科技计划，越南政府制定切实可行的措施，促进本国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加快高科技研究步伐，那么，越南在经济转型特别是在工业化发展过程中，一定会形成加速。

首先，中国必须认真研究越南与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的产业链系统，了解产品的“供应链计划”，这对于中国调整自己的工业发展战略至关重要。中国不愿和越南进行同质化的竞争，中国必须在充分研究越南科技发展规划基础之上，制定自己的工业化方案。

中国已经制定了“2025中国制造计划”，在一系列新材料、新工艺、新技术方面寻求突破。中国可以对照越南高科技发展计划，不断充实完善中国现代指导计划，加快数字制造业发展步伐，因为这对于避免恶性竞争，实现中国制造转型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假如中国和越南在许多领域正面交锋，那么，中国可以取得胜利，但是，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两国关系也会发生变化。

第二，中国必须充分意识到，工业化有自身的发展规律。如果在产业转移过程中，忽视了基础性产业作用，那么，中国工业化有可能会成为沙滩城堡。

工业化发展有一个初级到高级的发展过程。如果没有大量的制造企业，工业化的转型，就会出现非常严重的问题。事实上，中国一些地方盲目追求高精尖项目，忽视了基础性的工业制造，大量零部件必须从境外采购，这对于降低成本，提高产品的竞争力极为不利。

中国不可能投入大量的资源，发展低端制造业。但是，中国也应该意识到，零部件的生产，必须考虑成本因素。如果螺丝钉来自于东南亚国家，大量零部件依靠进口，那么，中国工业化转型必然会失败。

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之所以在中国的珠江三角洲地区设立工厂，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就地取材”，在当地找到合作伙伴，从螺丝钉到工业芯片，他们可以在珠江三角洲地区找到合作伙伴。如果中国追求所谓高质量发展，在工业化发展过程中，把大量产业转移到东南亚国家，那么，中国未来经济转型必然会一脚踏空。

保留制造企业，尤其是一些初级产品的制造企业，对于中国发展高科技产业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任何高科技产品，都需要最基础的制造业支撑。如果失去了基础性的制造业，那么，中国制造业转型有可能会误入歧途。在制造业发展问题上，万万不可出现严重失误。

第三，中国应当借鉴越南的发展经验，为企业创造更好的外部条件。中国和越南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中国处在工业化发展的中高级阶段，而越南处于工业化发展的初级阶段，因此短期内，中国和越南之间的竞争不会迎头相撞。

但是从长远来看，越南具有天时地利之便。越南与美国的关系、越南与欧洲联盟的合作，给越南企业的转型创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现在越南对美国和欧洲联盟的出口增长势头强劲，照此发展下去，中国许多制造企业的出口订单，可能会被越南工厂获得，这对中国制造企业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中国政府必须认真研究，如何确保中国工厂拥有广阔的市场发展空间，必须研究如何在开拓新市场的同时，为中国企业创造更好的条件，让他们在美国、欧洲联盟继续保留市场份额。

在外交上中国必须据理力争，捍卫中国的国家利益，但是在商业上，必须支持中国企业发挥自己的优势，增强竞争能力，确保在欧洲和美国市场具有足够的竞争能力。

过去为了保留出口订单，中国一些企业采取的策略是，将工厂搬迁到越南，或者利用越南进行转口贸易。无论是把工厂搬迁到越南，还是通过越南发展转口贸易，实际上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除了这两种规避制裁措施的手段之外，中国政府还必须考虑中国企业的生存问题，为中国企业发展创造更好的外部条件。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中国企业仍然具有一定的竞争能力。但是，如果迫使中国企业不得不将自己工厂转移到越南，或者，中国企业不得不通过转口贸易继续向美国出口，那么，中国企业的利润率将会大幅度降低，这对于中国企业发展极为不利。采取何种措施，确保中国企业持续发展，这是需要中国决策者认真考虑的问题。

第四，中国和越南的关系正处在调整之中。越南是东南亚地区重要的发展中国家，同时也是人口快速增长国家。中国加强与越南的合作，并不仅仅是为了确保出口不会受到影响，同时也是要开拓越南市场，为中国企业在越南市场创造更多的机会。

中国企业在越南设立工厂，是为了降低成本，同时也是为了规避美国贸易制裁措施。中国必须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加快与越南经济全面合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越南充分意识到，在越南发展的过程中，如果强化与美国、欧洲联盟的合作共同对付中国，越南将遭受更大损失。中国有必要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与越南进行广泛磋商，争取达成共识。在经济发展问题上，争取形成特殊的合作关系。中国愿意和越南携手发展，但是，如果越南政府不调整对华政策，试图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疏远与中国的关系，那么，中国应当做好充分的准备。总而言之，中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越南背向中国，强化与美国、欧洲联盟的合作。中国应当争取越南翻过身来，面对现实，加强与中国的合作。如何在政治文化和外交方面寻求突破，这是需要社会各界认真考虑的问题。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乔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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