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海军罗斯福号航母舰长求援信全文：我们快扛不住了！

 

当前，新冠病毒肆虐全球，正在印太地区执行巡航任务的美海军罗斯福号航母不幸“中招”。截止本文发稿前，罗斯福号感染新冠病毒人数已超过200例。

 

面对如此严峻形势，罗斯福号舰长布莱特·克罗泽尔上校于当地时间3月30日致信美海军部请求支援，同时也将该信授权《旧金山纪事报》发布。

 

一、

救援信全文 （独家全文翻译）

 

罗斯福号舰长救援信

 

译文如下：

 

美国海军西奥多·罗斯福号航空母舰

2020年3月30日

主题：为应对新冠疫情请求援助

 

摘要：如果有任何敌人胆敢挑衅美国或盟国，罗斯福号航母全体船员必然会全力以赴、打击敌人。病毒肯定会带来风险，如果在战争中发生病毒感染，我们愿意冒险继续作战，但在和平时期似无必要。现在我们并没有参战，所以我们不能让任何一名水手因疫情而做出不必要的牺牲。现在必须采取果断措施，按照疾控中心的要求和海军083/20号行政指令，阻止悲剧发生。

 

一、情况概述

 

现在，罗斯福号航母及其船员无法落实疾控中心的要求和海军083/20号行政指令。根据疾控中心的要求，结合罗斯福号的现实情况，确保人员健康只有一个办法——按照海军行政指令，隔离14天以上（单独的酒店或宿舍，单人单间隔离）。由于航母本身空间限制，我们无法做到有效隔离。新冠病毒仍在持续加速扩散。

 

二、只重检测不合适

 

检测并不能直接阻止新冠病毒扩散，只能确认病毒存在。由于战舰上空间狭小，基于目前的确诊病例，罗斯福号航母上每名船员（无论级别高低）都可以算作“密切接触者”。当有效隔离期满或隔离结束，人员准备返岗时，检测才有用。我们现在的重点应该是严格按照疾控中心和海军行政指令的要求，进行隔离。

 

新冠病毒的检测不能证明一名船员没有携带病毒；只能证明船员感染了病毒。举个例子，首批33例确诊船员中，有21%的人（7名）在检测时结果为阴性，1-3天后又出现新冠病毒的感染症状。

 

自发现第1例确诊病例后，数据显示，检测结果为阴性的人中，有21%的人上岸集中隔离后被感染，之后几天出现症状，然后继续感染被隔离的其他人。

 

三、不恰当的隔离措施

 

除了几名高级军官的舱室外，舰上没有适合隔离的舱室，而几千名“密切接触者”需按规定隔离。罗斯福号航母已经开始将船员安置到岸上的集中隔离点，被感染船员安置在这几处隔离点，但只有一处符合海军的要求。2名已经确诊的船员还住在一间配有床铺的开放式健身房里。岸上的隔离虽然比在舰上好一点，但（现在的）集中隔离点并不是恰当的解决方案，不符合目前的要求。

 

为了阻止病毒扩散，疾控中心、海军与海军陆战队公共卫生中心都已经建议单独隔离，都反对集中隔离。他们建议限制或停止接触其他无防护人员，不要使用其他无防护人员使用过的设施。海军083/20号行政指令也是这样要求的。

 

 

罗斯福号航母内部（1）

 

罗斯福号航母内部（2）

 

不幸的是，现在罗斯福号航母船员所处的环境最有利于病毒扩散——无论是在舰上还是在岸上：

 

1．大量船员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2．开放的铺位

3．共用卫生间

4．密闭的工作场所、共用电脑

5．大量物品共用

6．无防护人员烹饪食品

7．战备/作战任务要求连续的近距离接触（食品烹饪、清洁消洗、必要的会议等）

8．船上的活动导致与高风险人员的密切接触（密闭的走道、被高风险人员接触过的扶梯/门把手）

 

四、当前措施无效

 

受目前的条件限制（缺少适当的隔离设施，不能有效扩大社交距离），罗斯福号已采取有限措施，以延缓病毒扩散。我们已经让一部分船员上岸，增加了清洁的频率，努力拉开人员之间的社交距离。现在的措施只能延缓病毒扩散，并不能彻底清除罗斯福号上的病毒。

 

五、“钻石公主”号邮轮的教训

 

根据一篇关于“钻石公主”号邮轮（唯一可比较的情形）的流行病学研究文章（题为“钻石公主号邮轮暴发新冠疫情：流行病与公共卫生对策的有效性评估”）：“邮轮都是在密闭的空间里搭载大量乘客。自1月21-25日期间发现首例病例后，2020年2月3日，媒体报道‘钻石公主’号邮轮上新冠病毒爆发，次日，转移病人、隔离未患病乘客等公共卫生措施得以实施”。2月20日，含船员和乘客共计3700人中，有619人（17%）确诊感染。我们估计，如果1月21日-2月19日期间不采取任何措施，会有2920人（79%）确诊。隔离措施减少了2307例确诊病例。我们的分析表明，如果2月3日就将全部乘客撤离，只会有76名感染者（而不是619名）。

 

总结：

 

“病毒传染性很强，极易扩散，而邮轮的设施状况加速了这个过程。与不采取干预措施相比，公共卫生措施预防了2000多起病例。而在疫情爆发初期就撤离所有乘客和船员，可以防止更多乘客和船员感染。”

 

相比罗斯福号航母，“钻石公主”号邮轮能更有效地在船上隔离人员，因为邮轮上为乘客准备了更多独立舱室。尽管他们采取了措施，仍然导致数百人感染。基于目前的条件，罗斯福号航母最好的结果也可能比（比钻石公主号）更糟糕。

 

六、建议采取新的措施

 

罗斯福号航母可能有两种结果：

 

1.立即最大化提高战备水平与作战能力，不设时间表。我们以现有兵力参战、与病毒作战。罗斯福号航母不能实现零病毒，我们会有（人员）损失。

2.罗斯福号航母实现零病毒。这需要严格按照疾控中心的指导，采取有条不紊的措施，让航母变成一艘干净的船。这需要立即采取果断行动，也需要时间和金钱。

 

由于战争并非迫在眉睫，我们建议努力实现和平条件下的最终状态。

要实现这种状态，罗斯福号航母有两个首要目标：

 

1.预防不必要的死亡，减少感染新冠病毒的人数，阻断病毒扩散；

2.尽快恢复最高战备状态、最大化作战能力。

 

为实现这些目标，我们需要一艘清洁的航母。船上所有水手都要确保没有感染病毒，整船必须消毒。只要一名感染了病毒的水手上船，病毒就会扩散。我们需要根据疾控中心的建议和海军行政指令，在岸上隔离4000名水手，确保航母的清洁和船员的健康。

 

七、结论：必须采取果断行动

 

从一艘已部署的核动力航母上撤离大部分人员，将其隔离两个星期，这是超常措施。一部分船员（10%）留在航母上维护核反应堆设备、对航母消毒、维护安全以及应对紧急情况。这是必须要承担的风险。这样才能在确保船员健康和安全的前提下，让航母和航空联队尽快回到正轨。让4000多名年轻人待在舰上是没有必要的风险，这也辜负了水兵们的信任——他们将安全托付给了我们。

 

为我们的船员提供独立的（隔离）住所面临诸多挑战，这需要政治解决方案，但这是正确的选择。我们此刻并没有处在战争之中，不能让水兵白白送命。如果现在不行动，就无法妥善照管好最值得信赖的财产——我们的水兵。

 

请求各界尽快为我的所有船员找到符合疾控中心和海军要求的隔离房间。

 

 

二、 美国官方对救援信的反应  

 

克罗泽尔这封信引起了多方高度关注。

首先，作为三军总司令，特朗普又是怎么表态的呢？

 

3月31日，在被问及如何应对罗斯福号航母问题时，特朗普表示：

 

“让军方自己做决定。”

美国防长埃斯珀于当地时间3月31日接受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访问时说：

 

“我认为，还没到这个地步。”

 

他表示，未仔细阅读克罗泽尔的信，但强调，美国防部正在向罗斯福号航母提供大量物资和医疗援助，但人员暂时不撤离航母。

美国海军部随即对此事进行了回复。

 

 

美国（代理）海军部长托马斯·莫德利

 

美海军部（代理）部长托马斯·莫德利于当地时间3月31日接受了“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下面为采访摘要：

 

Q1：航母上的官兵为什么不能全部下船隔离？

 

“我听说了克罗泽尔写的信。实际上，在过去7天里，我们一直努力把水兵们往岸上转移。问题是关岛现在没有足够的床位，我们必须与当地政府交涉，看看能不能利用酒店的空间，搭建帐篷。”

 

“我们不是不同意那位舰长的建议。这艘航母不像邮轮，它上面有武器、有战斗机。如果船上发生火灾，我们必须能够灭火，我们必须管理核设施，所以我们在那艘船上有很多事情要做，这船有点与众不同，但我们正在管理它，我们正在努力克服困难。”

 

Q2：罗斯福号航母有多少人确诊感染？

 

“很多。”我们会对舰上所有人进行检测，到目前为止，舰上大约有700名舰员接受了测试，还有4300名舰员在等待接受检测。

 

Q3：美国航母感染病毒自顾不暇时，对手采取行动美军怎么办？

 

“在航母停靠港口期间，我们还有很多对应对挑战的手段，我们还有将近100艘军舰在大洋上作战。面对挑战，我们有很多种其他方式来应对，大家要相信我们的能力。”

 

三、 罗斯福号航母舰长克罗泽尔何许人也？ 

 

 

年轻时候的布莱特·克罗泽尔（Brett E.Crozier）

 

罗斯福号航母舰长布莱特·克罗泽尔的军衔为海军上校。

 

1970年出生于加利福尼亚州圣罗莎市，1988年毕业于加利福尼亚州圣罗莎高中，1992年毕业于美国海军军官学院，1994年成为一名海军飞行员。2007年，他在海军战争学院获得国家安全和战略研究硕士学位，2014年在美国核动力学校（美海军的技术院校）学习。

 

克罗泽尔的海上任职经历包括：在美海军第37直升机反潜中队、第97攻击机中队、第94攻击机中队、第125攻击机中队当过飞行员。在第94攻击机中队当过指挥官。他多次随美海军第3、第5、第7舰队执行任务，多次参与演习，参加过“南方守望行动”和“伊拉克自由行动”。

 

克罗泽尔的岸上任职经历包括：在美海军人事司令部担任航空人员信息员和人员留用项目主任。在北约对利比亚的“联合保护者行动”(Operation Unified Protector)中担任联合特遣部队副指挥官。

 

2014年4月，克罗泽尔担任里根号航母的指令长（航母的二把手）。2017年6月，任美海军第7舰队旗舰——蓝岭号（LCC19）指挥舰舰长。2019年11月1日，克罗泽尔任罗斯福号航母舰长。

 

克罗泽尔上校的累计飞行时间超过3000小时，先后荣获“功绩勋章”、“国防部军功奖章”、“军功勋章”、“航空勋章”、“海军及海军陆战队荣誉勋章”等奖章。

 

 

克罗泽尔舰长

四、几点思考  

 

美海军航母是美军全球投送的战略力量。每当全球各地发生了与美国利益冲突的事件后，美国总统总会问：

 

“我们的航母在哪里？”

 

 

罗斯福号航母是美海军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的四号舰，战力强大。现在，其指挥官发公开信求救，这在美海军、甚至美军历史上都是头一回。

 

从这可以看出：

 

一、疫情面前，没有谁是赢家

 

 

美海军最新感染数据（截至4月1日，来自美海军官网）

 

罗斯福号航母自一月份开始就赴印太地区巡航，前段时间更是公然通过南海地区“秀肌肉”，展示美军在印太地区的力量存在。

 

但是，日益严峻的病毒，美海军的日子真不好过，连罗斯福号航母都不堪重负，公开求救。疫情面前，没有谁是赢家，同舟共济抗疫情才是出路。

 

二、麻痹大意，随时可能“中招”

 

有人可能会问，病毒是怎么传到罗斯福号航母上的？

 

罗斯福号航母自1月18日离开母港加州的圣迭戈后，只在两个地方停留过——一是关岛，二是越南。停留越南期间，当地已有确诊病例，但船员们跟越南海军交流时都没戴口罩。因此，有人推断，罗斯福号航母确诊病例很大概率是在越南中招的。对此，本工作室专门制作了一个短视频。

 

 

罗斯福号航母巡航路线图

 

该航母于3月9日离开越南后，27日回到关岛。航母虽大，但上面有约五千人，空间不大，感染概率很大。因此，现在感染人数正在指数式增长，200多人的数据估计很快就会被甩街。

 

三、官兵至上，舰长前程难测

 

在美海军军官体系中，航母舰长前途光明，一般混到上将是没有问题的。疫情面前，克罗泽尔没有只顾自己前程，而是把全舰官兵生命放在首位，写这封求援信并将其公开。

 

一方面，体现了他爱兵的决心，但另一方面，利用媒体裹挟上级意志，仕途前景就不好说了。有困难找上级，但同时把困难捅到媒体上几个意思？明显是不信任组织。不管在哪个国家，领导都不会喜欢这样的下级。

 

很显然，克罗泽尔是个爱兵且有担当的舰长，但他这样做有可能毁了自己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