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国资委应该定什么级？——国企改革诊断书系列之四 - 昆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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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军：国资委应该定什么级？——国企改革诊断书系列之四
2021-07-06
长久以来，“政企不分”被认定为国企市场化活力不足的主要原因。其中，国企领导人员有行政级别，是议论最多的一个话题。于是很多人给出药方，致力于取消国企领导人员的行政级别。问几个问题：1.国资委监管国企还带有行政化色彩，与国企领导人员有行政级别，存在多大的因果关系？2.国企领导人员有行政级别，是否必然以行政手段管理国企？3.取消国企领导人员行政级别，国企是否能因此提升市场化活力？4.形式上取消国企领导人员的行政级别，实质上取消得了吗？把以上几个问题想明白，我这篇文章可以不用往下写了。解决政企不分的着力点，不在国企，也不在国资委，而在于那些迫使国企不得不向政府有形之手靠拢的规则和能量。解决国企市场化不足的着力点，不在取消国企领导人员的行政级别，也不在他们到底归谁管，而在于是否运用市场化标准进行选任、考核与评价。不管你什么行政级别，市场不认可，就必须调整。恰恰相反的是，取消了国企领导人员的行政级别，党和政府就失去了对国企领导人员的有序管理，组织部门也失去了推进干部在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交流任职的认定依据，当事人还因此失去了政治荣誉和对组织的向心力。三个因素齐发酵，结果就是：管不住、不好管、不想被你管。如此这般，岂不乱套？
以上这些还不是今天要重点讨论的话题。大家有没有进行一些逆向思考——这些国企领导人员，因为有一定的行政级别，导致没能真正管住、管好，是不是因为负责监管的人，即各级国资委主任，他们的行政级别不够高啊？每个省大概都有20-30家省属企业。省国资委主任为正厅级。省属企业中，绝大多数也是正厅级单位。国资委主任，经常会从省属企业的董事长兼党委书记平调上来，行政级别没有变化，只不过变成了公务员身份。国资委的副主任为副厅级，任命为省属企业董事长兼党委书记，属于正厅级提拔，但是变成企业身份。在位时领企业（高）薪酬，将来的退休待遇会大大低于公务员序列。国资委主任，与他所监管的国企负责人，在行政序列上是平级的。虽然一个是公务员，是出资人身份的监管者，另一个是企业身份，是被监管的国资经营者，但是因为行政级别相同，在心理上是可以相互“平视”的。
其一，国资委监管出资企业，不像其他具有某项监管职能的政府组成部门。国资委是“要办事的”。除了监管、调研、统计，它还要指导和推动国企改革发展，涉及完成交办任务、主业核定调整、股权增减变动、发展规划制订、重组拆分优化、考核薪酬激励，等等。每一项工作，都有可能上下意见不一，都得硬碰硬执行。一句话，国资委与出资企业之间，既是指导关系，也有指挥功能，需要权威性来统帅三军、号令而动。其二，每一家国企都有自己的利益，即所谓市场主体性。这个必须尊重，还要想法设法激发其主体意识和作用。但是国企又不是哪一家的自留地，还有一个服从、服务于党和国家工作大局的“一盘棋”属性。比如布局优化和结构调整工作，涉及资产、业务的重组，涉及国企之间的协同与分工，有时候直接就是两家企业合并。经常会出现两家国企无法按照市场化的方式自动完成上述战略动作。这时候，作为出资人的国资委，该出手时就出手。那么，你让一位正厅级的国资委主任跟两位正厅级的国企负责人怎么谈？大家都顾全大局，尚且好说，别扭一点而已，相互给面子嘛！触动利益太大，不给这个面子，咋弄？
各位可以留意，或自我对照，但凡兼并重组、资本运作屡屡出现大手笔的省市，一定是有一位比较强势的国资委主任。否则，基本上会四平八稳、波澜不惊。其三，当初设立国资委为直属特设机构，实行经营性国有资产集中统一监管，就是要将政府的公共管理职能与出资人职能分开。党和政府的战略意图，通过国资委一个口子，以股权纽带关系向国企传导（其实就是现在所说的“管资本”），不能谁都来向国企发号施令。说白了，国资委带有“防火墙”的功能。国资委主任与国企负责人平级，国资委这道“防火墙”的墙身就不够高，墙外的火很容易越过这道墙，直接烧到墙里面的国企（这个比喻够形象吧）。举个例子：分管交通建设的副省长，是不是可以很轻易地越过国资委，“指导”交通集团董事长分担其本人肩负的交通建设任务和压力，以实现自己政绩的最大化？如果我是交通集团董事长，我一定会完全听命于这位副省长的指令。尽管可能与国资委任务与考核有冲突，打个招呼就完了，人家官比你大，国资委主任还能咋地？有困难、有要求、有想法什么的，就直接跟这位副省长提，多好的机会！跟国资委主任提，基本上啥也要不来。交通业务如此，其他领域呢？如果每一个分管领域都如此，这道“防火墙”就形同虚设了。这应该就是外界批评国企和政府“政企不分”的一种最显性化的表现。而国资委则是无辜躺枪。
其四，承上，既然这道“防火墙”不够高，国资委主任你管不管得住我、我接不接受你管，这个咱们另说。但是，你显然是“罩不住”我的。这个“罩不住”的含义，就不展开了，意思你都懂。于是，国企负责人自然会在高于国资委主任的上级党政机关领导人中寻求“支持”。据我个人非正式、非主流的调研结论，这种现象带有一定的普遍性。这可能是国资委监管偏“软约束”的重要因素。因此，国资委实施监管，一定会处于“大家好商量”的弱心理。比如，我就不太相信国资委对国企负责人的任期考核能刚性落地。因为，我不相信在上文所说的“中国行政管理体制的权力传导架构”之下，一个正厅级干部能对另一个正厅级干部动真格！况且，执行业务考核的处室还只是一个处级单位。你的“后台”，你的“老大”（国资委主任）都不够硬、不够粗，真的轮不到你堵机枪眼。上面讲了这么多，一定有人认为这是胡说八道，讲的不对。那我就给你举一个对的例子，给你看一样特别好玩的东西。如范伟的经典台词：一般人儿我不告诉他。认识黄奇帆同志吗？知道重庆国资国企早先年急速膨胀发展的主要原因吗？
2001年10月，黄奇帆从上海调任重庆市副市长（直辖市副职为副省级）。2002年5月，成为重庆市委常委（仍任副市长）。各位必须清楚，市委常委虽然还是副省级，但是属于市委领导，职位非同小可，对市里正厅级干部的任免有发言权。然后，然后，然后在2003年9月，他突然兼任市国资委党委书记了！黄奇帆以市委常委、副市长的副省级干部身份，中途兼任正厅级的市国资委党委书记，你不要跟我说没啥特殊意义你别瞎猜什么的。你说什么我都不信！再往后，2009年11月开始，黄奇帆担任重庆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市长，成为正省级干部。然而，然而，然而他还一直兼任市国资委党委书记，直到2011年2月才卸任！
我认为，黄奇帆同志是有大智慧、敢于担当、也能干成大事的领导干部。他巧妙地利用兼任市国资委党委书记的身份，以市委领导的实际身份，主导（支持）了重庆国资跨越式大发展。也许有人会说，这好办，国资委主任维持正厅级，把国企负责人统统降为副厅级，不就解决问题了吗？这样做，结构上貌似理顺了，但总体上矮化了国资系统领导干部的政治地位，这不是对待“党在经济领域的执政骨干”和“治国理政复合型人才”的应有态度。道理在前面说过了，这里不再重复。我要特别强调的是，国资国企对于我们党和国家，对于全体人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重要到什么程度，请认真学习领会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国资国企的重要讲话和重要指示批示精神，然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国资委是代表人民政府对国家出资企业履行出资人职责的直属特设机构，本来就应该与其他的部委办厅局处不在同一个层次上。从政治地位、象征意义、监管实效和发展大局等各方面来考量，现在的行政级别，显然是定低了。
（作者系广东省国有资本研究会会长、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全民监事”，有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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