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冬生：八桂先驱 浩气长存 ——广西地区共产党早期领导人朱锡昂

 

“血洒玉林，芳流千古。功高八桂，痛切同侪。”这是民族英雄韦拔群1930年6月3日在广西地下党为悼念朱锡昂烈士遇难一周年祭奠活动中献给烈士的挽联。今年是朱锡昂牺牲90周年，也是百色起义、龙州起义发动90周年，朱锡昂为广西地区武装斗争所创建的光辉业绩和他的英勇献身精神，仍然为八桂大地人民所怀念。

 

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历史，也是成千上万的革命先烈艰苦奋斗、英勇作战、流血牺牲的历史。在1956年经军委批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30年”征文活动中，如何反映革命先烈的光辉业绩是大家讨论最热烈的话题。因为革命先烈的数量太大，后来基本确定将刘胡兰、董存瑞等解放战争时期牺牲的、非常有影响力的年轻战斗英雄和革命先烈收入《星火燎原》丛书，将其他的革命先烈收入《革命烈士传》丛书。百色起义前牺牲的广西地区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朱锡昂就名列《革命烈士传》中。

 

 

加入同盟会，投身于反清救国革命运动

 

朱锡昂，广西农民运动的创始人、中共早期的领导人。自1928年始，朱锡昂先后任广西省特委、临时省委主要领导人，1929年6月被国民党逮捕杀害。半年后，百色起义发生，除中央派来的领导者以外，起义的领导者大多是朱锡昂的部下或学生。

 

朱锡昂1887年生于广西博白县一个教师家庭，15岁就考中秀才。当时，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加紧侵略和掠夺，朱锡昂目睹清王朝的腐败，怀着科学救国、工业救国、教育救国的心愿，考进了广东高等工业学堂。就读期间，他受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的熏陶，在孙中山先生“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口号的激励下，秘密加入了同盟会，投身于反清救国的革命运动中。在著名的“黄花岗起义”中，他秘密组织一批同学参加起义工作，并担任外地起义部队攻打清军总督府的向导。

 

袁世凯复辟称帝之后，朱锡昂愤而投笔从戎，参加了讨袁护国军，任广东护国军第二军秘书长。这位辛亥革命的志士，始终站在孙中山先生的战斗行列中，为救我中华而英勇奋战。

 

辛亥革命的成功，给朱锡昂带来了一丝胜利的希望。他先后被委任为广东新会县知事、郁南县县长、广西省议员、广西省议会秘书长等职。任职期间，他仗义执言，刚正不阿，满怀济世救民之志。

 

但现实使他失望，军阀混战，衙门黑暗，人民怨声载道，他虽为官清正，可又怎能“力挽乾坤”！他毅然放弃高官厚禄，返回玉林任广西省立第九中学校长。他多方聘请思想进步、有真才实学的老师到校任教，并倡导老师广开言路、大胆施教，使省立九中誉满两广。

 

 

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4年1月，朱锡昂去广州见到了孙中山先生，并结识了毛泽东和其他中国共产党人。这年秋天，他代表广西教育界到长沙参加全国教育会议。当时长沙的革命运动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迅猛发展，这对如饥似渴地追求真理的朱锡昂是很大的鼓舞和促进，使他的思想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会议期间，他当选中国教育考察团副团长，会后，他以“教育考察专员”身份代表中国政府到日本、菲律宾考察教育。在中国共产党日本留学生支部的帮助指导下，他认真研究、探讨马克思列宁主义。

 

1925年初，朱锡昂经恽代英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是中共在广西地区早期的杰出领导者。他以在教育界的合法地位，奔走于上海、广州、武汉、香港、玉林等地，积极从事党的工作。他在学校里开办了一个社会科学班，组织师生阅读、讨论他从日本带回来的马克思主义著作，培养和造就人才。

 

“五卅惨案”后，玉林组织了“上海五卅惨案玉林各界后援会”，朱锡昂任会长。他筹办销售进步书刊的“合作社”，主编进步刊物《玉林青年》，组织学生话剧团演戏，募捐汇往上海，又发动群众抵制日货，跟奸商作斗争。他还经常深入城郊农村，调查农民现状，了解农民的疾苦，形象生动地向他们宣传马列主义理论，不断提高农民群众的思想觉悟。

 

在中共党组织的领导下，经过朱锡昂的发动和组织，玉林地区学生联合会、店员工会、泥木工会、革履工会和农民协会纷纷成立，革命力量发展很快，引起国民党当局的恐慌。国民党广西省党部宣传部长电令朱锡昂停止带领各界群众“闹事”，朱锡昂复电严词驳斥。国民党当局又许以教育厅长等高位，亦被朱锡昂拒绝。

 

1927年“四一二”大屠杀，无数的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被逮捕杀害，党组织受到破坏，朱锡昂也遭到当局的通缉追捕，被迫离开玉林，秘密前往广州、香港、南洋各地。南昌起义后，朱锡昂立即前往上海，向党中央汇报了广西地区的工作。按照党的决定，他参加了张太雷、叶剑英领导的广州起义。

 

朱锡昂生前写给中央和粤省委的报告

 

领导广西地区的革命斗争

 

1928年1月，朱锡昂受中共两广区委的委派，率领俞作豫（后任红八军军长）、朱光（后任第十八集团军总部秘书长）等十几位同志，从香港秘密返回广西，负责恢复广西党的组织，领导广西的革命斗争。他们在北流县城，建立了党的地下联络机关。

 

为了统一和加强对广西地区革命活动的领导，6月，经党中央批准，中共广西省特别委员会扩大会议在贵县圩心街广东巷61号秘密召开，党中央代表恽代英参加了大会，朱锡昂当选为广西省特委书记。同年9月，根据中央指示，广西党的组织领导机构改为广西省临时省委，朱锡昂继续担任主要领导工作，同时与中央和广东省委保持联系。

 

朱锡昂是知识分子出身的领导干部，但他极为重视党对农民运动、农民武装的领导和建设。广西省党的代表大会结束后，朱锡昂和当地党的领导人一起，举办农运骨干训练班，用方言讲授“社会发展史”“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中国革命”“农村的工作”等课题，生动形象地宣传革命理论，大大提高了农民的思想觉悟和工作水平。通过对农运骨干的宣传和组织工作，广西各地开始建立起农会组织和农民自卫军，农会的旗帜几乎插遍桂东各地。

 

在各地农民武装普遍建立的同时，朱锡昂指派俞作豫、黄家谷等同志四处筹集武器，建立农民自卫军，团结、教育、改造了六万大山地区的一支以丘宏才、丘大伯为首的“绿林军”，随后组建了由中共领导的玉林五属（指玉林、兴业、博白、北流、陆川五县）农民自卫军。这支武装后来改编和扩充为中共直接控制的广西警备总队第五大队，参加了龙州起义，成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八军的组成部分。

 

 

为革命英勇就义

 

朱锡昂经常身穿黑布短衫，头戴斗笠，身背长烟筒，肩挂布口袋，步行到各地农村。他白天和农民一起劳动，晚上和群众促膝谈心，深得广大农民群众的爱戴。他经历过多次危险，都在群众掩护下化险为夷。同志们担心他的安全，他却说：“一个人迟早总要死的，为真理而死，为大众利益而死，死也甘心，死也有价值。”

 

在北流县黎家庄省委机关，朱锡昂以全部精力投入到筹划全局、指导全省的革命工作中，整日十分繁忙。他总是自己动手，起早誊写各种宣传材料，晚上又工作到深夜。他患有严重的肺病，经常咳血，但他始终以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顽强地工作和战斗着。有时他病倒在床上，仍坚持看书学习、处理来往文件和情报。他经常化名来往于南宁、桂林、梧州等国民党严密控制的城市，还几次冒险秘密前往香港，向中共两广区委汇报情况、请示工作，使党中央和两广区委及时掌握广西形势，有效地领导广西的革命斗争。

 

1929年6月初，广西省委计划利用敌人的矛盾，组织暴动，决定在玉林县榕木根村召开筹划广西地区武装起义的会议。国民党玉林县县长得到消息，出动一群武装人员，在黎明前将村子包围。朱锡昂因眼睛高度近视，在突围时眼镜掉落，看不清道路，行动缓慢。为了保存革命力量，他命令身边的四个武装人员分别迅速突围，自己在后掩护。同志们脱险了，朱锡昂却因寡不敌众，不幸被捕。

 

在敌人的囚牢里，朱锡昂遭受严刑拷打，但始终坚贞不屈，视死如归。敌县长审问他：“你们究竟有多少共产党员？”朱锡昂义正词严地说：“共产党员多得很，每人一根头发就可以把你们压死。”“你不怕杀头？”“共产党人是捉不完杀不尽的，共产党必然胜利，共产主义一定要实现！”在大义凛然的共产党人面前，敌人瞠目结舌，无法继续审问。

 

朱锡昂被捕以后，党组织多方营救，人民群众愤怒地到反动县政府示威抗议，并酝酿劫牢。国民党当局害怕人民的力量，最终下了毒手。1929年6月8日深夜，敌人把朱锡昂从监牢里提出来，无耻地欺骗他说：“你的事情本县无法解决，送你到省里去。”有着长期对敌斗争经验的朱锡昂识破了敌人的诡计，整整衣衫说：“杀就杀吧！我虽死犹生，你们总有一天会彻底灭亡！”豺狼成性的敌人把朱锡昂押到玉林城外北角楼城墙脚公路旁，秘密地杀害了。

 

朱锡昂遇害时，年仅42岁。敌人为了灭迹，将尸体抛入东岳岭万人坑中。党组织和群众在夜间找到遗体，秘密埋葬于东岳岭。

 

朱锡昂虽然牺牲了，八桂大地的广大人民却深深地怀念着他。他遇难周年那天，工人、农民、学生和群众在东岳岭举行盛大的祭奠活动。在烈士的坟墓上，摆着无数的花圈、鲜花，挂着各式挽联。韦拔群同志的挽联尤为醒目，催人泪下。党组织为纪念朱锡昂遇难一周年而决定举行的示威，一夜之间在数县同时并举，使得国民党当局十分恐慌。这次示威显示了革命的力量，鼓舞了人民群众的革命斗志。

 

朱锡昂牺牲后，为缅怀烈士、启迪后人，烈士的家乡玉林于1958年修建朱锡昂烈士墓，并修复了烈士的故居。2006年4月6日，由《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和全国各大新闻媒体播发了《永远的丰碑——血洒玉林 功高八桂　朱锡昂》。2018年6月12日，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又以《朱锡昂：八桂先驱 芳流千古》为题，播发了纪念文章。朱锡昂烈士的英名永留八桂大地！

 

朱冬生37年前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的文章

 

（作者系解放军出版社原社长、《解放军生活》杂志原主编；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原载全国政协《纵横》杂志七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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