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影响中国人民幸福的四个财富密码

乔新生：影响中国人民幸福的四个财富密码

2022-01-27

【提要】经济增长不等于经济发展。中国劳动阶层并没有直接感受到中国经济增长所带来的积极影响。影响中国居民幸福的四个财富密码分别是：公共福利水平、可支配收入增长水平、消费支出水平和社会安全水平。一些国家按照购买力平价衡量国内生产总值。如果一个国家的贫富差距不断扩大，那么，这样的指标，对一个国家绝大多数居民来说毫无意义。

国家统计局发布2021年经济数据。2021年全年国内生产总量达到114.3万亿元人民币（注：初步统计1143670亿元，还要调整），比上年增长8.1%。这是一个来之不易的增长，它是中国人民胼手胝足创造的奇迹。按照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官方汇率计算，2021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达到17.7万亿美元。由于中美财政年度口径不一，因此，按照一般年度计算，2021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预计达22.8万亿美元，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超过美国的四分之三，中美国内生产总值的数量差距进一步缩小。

但是，正如一些新闻媒体所指出的那样，普通中国人并没有感受到这种显著的变化。中国劳动阶层并没有直接感受到中国经济增长所带来的积极影响。这一方面是因为国内生产总值是一个增长的概念。对于那些财富的拥有者来说，增长的速度相对较快，财富的增长量相对较多。而对于普通工薪阶层来说，财富的增长速度相对较慢，财富的增长量相对较少。

更重要的是，国内生产总值不等于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国内生产总值是一个总量概念，它不可能反映每个居民的收入实际增长情况。考察居民收入增长情况，一方面要考察居民的平均工资收入和细分工资收入；另一方面必须考虑非工资性的收入，包括经营收入、财产收入以及其他收入。工薪阶层的居民平均工资收入，同样无法反映绝大多数居民的收入增长状况。这一方面是因为中国社会阶层分化严重，网络平台企业的工资收入水平相对较高，而传统产业工薪阶层的工资收入水平相对较低。考虑到网络平台企业职工工资收入增长速度和增长量，人们就会发现，中国传统产业工薪阶层工资收入增长并不如预期。另一方面，由于收入多元化，一些居民主要收入不是来自于劳动所得，而是来自于财产性收入。由于我国对职工工资福利征收个人所得税，对资本所得免征所得税，因此，那些从事证券投资以及其他投资性经营活动的居民，收入水平远远高于普通工薪阶层。

可以这样说，国内生产总值是一个增长的概念，它既不能反映每个居民的实际情况，同时也不能反映一个国家的整体发展情况。

首先，增长不等于发展。国内生产总值是一个增长的概念。它是指一个国家或者地区在一定时期内财富的增长量。如果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财富总量相对较多，那么，增长难度就会相对较大，即使增长速度相对较低，增长总量也会超过其他国家和地区。反过来，如果一个国家和地区的财富总量相对较少，那么，增长难度就会相对较低，即使增长速度相对较快，增长总量也会相对较少。中国已经实现了近半个世纪的高速增长，因此，即使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放缓，也不意味着中国经济出现了严重问题，而只能说，随着经济总量增加，未来增长的难度将会越来越大。

国内生产总值之所以无法反映一个国家实际状况，究其原因就在于，国内生产总值只是一个增长的概念而不是一个发展的概念。刺激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因素很多。譬如，可以减少商品的使用时间，生产出淘汰率相对较高的商品，这样可以通过增加生产，刺激消费，增加国内生产总值。再譬如，可以通过不断修建基础设施，重复投资，增加国内生产总值。这样的增长都是无效率的增长，或者说是低效率的增长。

事实上，一些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的经济增长速度相对较慢，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追求的是高质量的增长或者是有效率的增长。无论是商品的使用时间，还是住房的有效使用寿命，都处在不断增加区间。一些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的住宅寿命长达上百年。可是，我国住宅的平均寿命不超过30年。正因为我国的经济增长是“速成”式经济增长，因此，这样的经济增长会导致资源浪费现象严重，会导致整个社会的财富不断消耗。

中国应当逐渐地把增长改为发展。增长是一个经济数量概念，而发展则是一个宏观的整体概念。如果单纯考虑经济的增长，那么，经济增长不意味着发展。我国基础设施建设动辄强调百年大计，可是，由于在基础设施建设和管理的过程中，没有考虑到可持续性，结果导致我国一些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经不起实践的检验。道路沉陷、桥梁垮塌、住房拆迁，所有这些都会刺激经济增长，增加国内生产总值。可是，这些增长对于中国经济的发展有害无益。如果把大量的资源投入到这种低效率或者没有效率的增长上，那么，中国未来经济发展前景令人堪忧。

中国应当大力提倡可持续发展，尽可能淡化国内生产总值的概念。计算国内生产总值的过程中，一定要充分考虑到中国经济发展中出现的突出问题。强调人均可支配收入，淡化人均收入。强调人均消费支出，淡化人均收入。强调居民支出结构，淡化居民总体收入。总而言之，就是要尽可能地让国际社会意识到，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中国仍处在社会主义发展的初期阶段。

其次，中国在发展的过程中，既要强调做大蛋糕，同时又要未雨绸缪，合理分配蛋糕。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上个世纪90年代，中国提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发展原则，为了提高效率，牺牲公平。一些学者公开鼓吹，应当在生产力发展阶段，强调效率，在生产关系领域强调公平。言外之意，就是要在生产要素的配置中，尽可能地发挥资本的作用，不能增加或者快速增加劳动者的工资水平。如果中国劳动者工资水平增长过快，那么，会削弱中国企业的竞争力，中国企业生产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就会缺乏比较优势。中国应当发挥自己的“低工资”的优势，尽可能地实现经济的快速增长。

可以非常坦率地说，这种观点彻底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违背了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近些年来，我国一些领域特别是网络平台领域，资本横行现象越来越突出。由于资本的拥有者在生产要素配置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生异化现象。针对这个问题，中国领导人审时度势，旗帜鲜明指出，要大力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把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作为奋斗目标。

解决中国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必须坚持劳动创造财富的概念，积极发挥劳动者的积极性，积极发挥职工的主人翁精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克服困难，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随着就业压力加大，一些行业资本拥有者不愿意提高劳动者的工资。中国经济转型，出现了大量结构性“失业工人”。一些劳动者无法适应数字经济发展的要求，不会熟练地使用计算机，不会利用人工智能和数据库，解决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问题。一些学者认为，大多数毕业生不愿意进入工厂，成为流水线上的工人，这是一个不好的现象。的确，如果中国的传统工厂缺乏熟练技术工人，缺乏工程师，那么，要想实现可持续发展，将面临非常大的困难。
但必须指出的是，中国社会转型是一个系统性的概念。我国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必须适应新时代发展的需要，一方面通过技术改造，提高劳动效率；另一方面必须适应市场发展变化需要，增加产品的技术含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当前我国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在于，教育不能适应数字经济发展的需要。绝大多数高等院校专业设置和市场经济严重脱节。解决我国高等院校存在的问题，必须从长计议。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已经明确提出，要加快高等院校分类管理步伐，将一大批综合性的高等院校改造成为职业高等院校。教育行政主管部门通过增加拨款，解决我国专业人才严重不足的问题。我国社会发展需要大量的会计人员、计算机人员。太空经济发展，需要大量的新材料、新工艺、新技术专业人才。只有大力发展高等职业技术院校，建设一批类似于航空航天大学那样的面向数字经济和太空经济的高等院校，我国高等院校的发展才能适应新时代经济发展的需要。

解决我国居民收入增长的问题，一方面必须减少他们的社会负担，通过精兵简政，大幅度降低个人所得税负；另一方面，不断完善公共设施，提供更多公共产品，逐渐实现教育、医疗免费，为城市务工人员提供免费的住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居民将更多的收入用于自我发展，也只有这样，才能通过增加居民的实际支配收入，刺激消费，实现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影响中国居民幸福的四个财富密码分别是：公共福利水平、可支配收入增长水平、消费支出水平和社会安全水平。公共福利水平决定着一个国家居民的整体收入状况，如果公共福利水平相对较高，从摇篮到坟墓，政府提供福利，那么，居民就会生活在温暖阳光之中。可支配收入水平标志着一个国家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的增长状况。居民消费支出状况既可以反映居民的消费结构和消费水平，同时也可以反映一个国家的物价水平。社会安全水平则反映出一个国家整体的社会治安状况。如果生活在一个社会治安混乱的国家或者地区，那么，即使有相对较高的收入水平，也无法实现安居乐业。

总而言之，中国未来统计体系应该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把居民的公共福利、可支配收入、消费支出和社会安全作为考核的重要指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中国真正成为一个民富国强的国家。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一些国家按照购买力平价衡量国内生产总值。这种做法对于国家之间的竞争，或许有一定的意义，但是，正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如果一个国家的贫富差距不断扩大，那么，这样的指标，对一个国家绝大多数居民来说毫无意义。

中美竞争可以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中国已经超过美国。但是，考虑到美国是一个虚拟经济体系，而中国总体而言是一个实体经济体系，因此，这样的比较除了提高国民的信心之外，没有丝毫的战略意义。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编自“乔新生”，修订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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