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兴：日本“鬼子”的罪行罄竹难书

  

 

我的家乡在江陵县八岭山脚下，离荆州城（江陵县城）8公里，是日本侵略军“清乡”“扫荡”和搞军事演习的必到之处。八岭山西边和南边均为小丘陵，北边和东边是平原地带，人口居住稠密，除去农田、堰塘就是农民住房，没有空荒地，根本不具备实弹演习条件，可日军仍然在此搞军演，有一次向徐岗、田家板桥方向打炮，从午后开始，太阳下山结束，当地百姓无处可避，炸死炸伤200多人，炸毁民房100多栋，许多牲畜也被炸死，农作物和树木遭到严重破坏，现场尸陈遍野，惨不忍睹。每次军演都是如此，这哪是军事演习，完全是在杀人！

 

日本鬼子在“清乡”“扫荡”中，常常把中国人当活靶射击。那是1944年的端午节，按习俗，这天人们该去看划龙船过节。自日军侵占中国后，老百姓生命财产都难保，哪有心思过节呀！这天，邻居张祖才等商量给秧田车水，我们同一个车水台，同一口塘提水。张祖才既是我们的长辈，又是种田互助带领人，我们很尊敬他，他也很关爱我们。这天一大早，他带领他的外甥曾厚明，加上我和凃世松，抬着工具架起来车水，上午灌满8亩多秧田，还有5亩待下午车水，遂回家吃中饭。饭后，他扛着锹先走了，边走边哼着小调：日本鬼子似豺狼，杀人放火又抢粮，奸淫妇女掠牛羊，千刀万剐去法场……突然一阵枪声，我们透过树木朝离车水台十几米的地方看去，只见几个日本鬼子和一个汉奸，在用手比划大声嚷着，然后扬长而去。随后，我们赶到现场，发现张祖才已倒在水塘边，我们赶紧把他抬到岸上，看到他左边胸部在流血，枪弹从背后打的，我们叫他已无反应，他母亲，姐姐及邻居也赶到现场，母亲连声大喊儿子的名字，张祖才抽动几下，眼就合上了。在场的人义愤填膺，叫声、哭声、骂声连成片。1942年春，张祖才的父亲和姐夫被日本兵抓到集中营干苦力。他父亲不堪日本鬼子的侮辱和折磨，携女婿逃跑，被日本鬼子开枪打死。他姐姐的公爹把他们母子2人接到家中，从租种的田中匀出给3亩给他们耕种，母子相依为命。因家穷，张祖才30多岁还未成家，正在勤奋耕种攒钱成家之时，却被日本人杀害。当天下午，他姐和邻居找到甲长一同去找伪保长，要求惩办凶手、处理后事。保长却说，每天都死人，不是炮炸死的，就是枪打死的，妇女被抓后遭奸污不从被刺刀捅死的，也有被奸污后自杀的等等；我是无办法的，人死不能复生，天热不能久放，你们回去办理安葬后事吧。邻里们万般无奈，在做好他母亲工作后，当天下午将其葬了，可怜了60多岁的杨奶奶，由于痛失儿子，一夜间白了头。自日本侵略军侵占荆沙后，在长达1870余天中，惨遭杀害的命案每天都发生。青年妇女和少女为免遭侮辱，就用烧饭的铁锅反面的烟垢擦脸面，丑化自己。开始还能糊弄过去，后来小鬼子问汉奸，怎么搞的“花姑娘”没有了，都是丑的，汉奸说“花姑娘”大大的有，丑的系伪装糊弄“太君”，如果让她们洗洗脸就漂亮了，鬼子一听相信了。“清乡”中，见到黑脸妇女，就令其洗脸，家住荆州城西门外的李家妻子，20多岁很漂亮，丑化后如老太婆，一次鬼子“清乡”来到李的家中见到其妻是黑脸，便要她洗面，她一听不对头，拔腿就往外跑，鬼子和汉奸追赶，眼看要追上，她即跳入水塘里，骂鬼子是禽兽，鬼子端着枪逼她上来，她没有听，进一步往深水走去，鬼子开枪将她打死在水里。李含泪料理其妻的后事后，携母亲和3岁的儿子来到八岭山农村躲难。遇到日本鬼子“清乡”“扫荡”，老百姓锁上大门逃难，日本鬼子见无人就点火烧房子。后来甲长说，躲日本人锁大门没用。百姓们听了甲长的话，就开着大门逃难，日本鬼子抄家，找不到粮食和东西，就在做饭的锅里和米缸里拉屎，在水缸和坛子里撒尿，等你逃难返家时家中一片狼藉，令人恶心呕吐，日本鬼子真是坏事做绝。

 

日军侵占期间，日伪县政府让保、甲长向农民按所种田亩交粮，按劳动力交夫、哨款，按户交送军马草。所规定的款项、粮食和军马草料，必须按时交送，否则要抓到保长所受体罚。马草料按户收，一个月100斤，草料必须是马鞭草，梗子粉红色，含水分多，圆脚牲口吃它壮膘有力。日本人不知这种草的秘诀，而是汉奸为效忠小鬼子，出的馊点子整百姓，害得家家户户行扯马鞭草，采集后洗净泥土，晒干打捆，送到日军马草料收供站，验收合格打收条回去交甲长计账，草料稍不合格就遭日本人皮鞭抽，用穿着皮靴的脚踢，许多送草人惨遭日本人毒打酷刑体罚。我是其中之一，草洗的不干净而遭到日本人的毒打，幸亏杂货店的王先生从中求情讲好话，才放了我。王先生把我带到他店里，给我看伤擦药，问我：大人没有来送马草，怎么你一个小孩子送？我说父亲血吸虫晚期已不能劳动，也无钱治病只有等死，母亲也有病，弟弟还小，四口之家，劳动全靠我，马草从采洗到送都是我。王先生说太苦了，回去好好养伤吧，并送我一小包食盐，我鞠躬感激。日军侵占荆沙后，从1942年开始市场没有食盐、煤油、火柴供应，奸商在小集镇设点供应硝盐，价顶高，一斗谷换一斤硝盐，吃起来又苦又涩，难以入喉，百姓深感交迫，度日如年。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我们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就是要勿忘国耻，不忘中华民族所受的深重灾难，不忘中华儿女为争取民族独立浴血奋战，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抗日战争的胜利。

 

（来源：解放军报 作者：黄仁兴）